这种蛇在农村经常能见到,尤其是夏天。沈持让小时候跟爸妈去山上的地里背玉米,只要是杂草茂盛的地方,拿棍拨开,十有八九能看见贴着地窜走的菜花蛇。沈持让现在又疼,又被那东西吓得整个人都难受,鸡皮疙瘩到现在还没消下去,不是那么想说话。嘴唇刚动了动,与此同时把蛇放生后回来的沈志勇踏进屋,觉得没有大问题地凑过来看了眼沈持让的腿。“没毒。”他转头支使围在沈持让面前的沈云铮,说,“去给你哥兑点肥皂水洗洗。”“好。”沈云铮面色紧张,看了下沈持让说,“哥,你等我,撑住。”沈志勇嫌他说话晦气,虚虚地踹了一脚:“就你能说,快去。”在他们这里,有老人去世后会变成小动物回家看望家人的说法,沈持让他爸对此深信不疑。特别是大冬天,蛇类又是需要冬眠的动物。它突然出现在家里,沈志勇觉得是亲妈回来了,放走时还嘀嘀咕咕说了两句话。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就和冯秋月不对付,今天连栽两跟头气得要命,先是她不好,再是沈持让被咬。冯秋月拿着小盆蹲儿子跟前清洗伤口时,顾着过年这几天没大骂出口,黑着脸说:“这什么奶奶,净整事儿。”一家人迷信且无知,以为用肥皂水抹抹就好了。周季昂看到沈持让的脸都疼得发白,果断地半弯下腰,一手扶着背,一手兜起沈持让的膝窝给抱了起来。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放心,就算蛇没毒,也指不定摔哪儿了,刚那么大动静。“小周?”乳白色的水不停的从冯秋月指缝流走,重新滴回小盆里。她疑惑抬头,看着周季昂:“去哪儿啊?”周季昂心情很差,但面对沈持让的家人却始终维持着礼貌,说话周全:“我带他去医院检查,你们也放心。”天色已晚,冬天夜长昼短,六点过,天就黑沉沉的压了下来。冯秋月一听这话,当即摇头说:“不行,这么晚出去不安全。”夫妻俩自然心疼儿子,能看见沈持让苍白的脸色和额前被虚汗打湿的头发,但他们都觉得被蛇咬了真没什么。毕竟没有毒,过两天都结痂了,和猫抓了没有区别。沈持让是他们的孩子,当父母的不可能不在乎。但比起孩子,他们更怕大过年的去医院沾了晦气,影响来年的气运。沈志勇面相很严肃,沉下脸来更是不威自怒。一家人晚饭还没吃,晚风把大门外,对联下燃烧的纸灰扬起,香烛插在切成两半的白萝卜上,火光摇曳闪动。他拧了拧眉,对周季昂这个外人插手他们家的事觉得不快,但又不好说他。转而看着沈持让说:“别一点小事儿就要死要活,大过年到医院转一圈,还过不过年了?”家里氛围沉闷,小的一口大气都不敢喘,沈云铮和沈观棋站在一旁不敢吭声。周季昂始终抱着沈持让没放手,他直视沈志勇,觉得可气又可笑。周季昂彻底冷脸,开口道:“你——”“周季昂!”抱着的人突然叫他名字,沈持让搭在周季昂手臂上的手轻轻捏了捏,抬眼看他,语气放缓和了一些:“我没事儿,放我下来吧,不用去医院。”他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沈持让不想闹得不愉快,况且还在春节期间,吵得脸红脖子粗像什么样子。周季昂一向听沈持让的话,然而这次对方却没把他放下来。语气冷冰冰的,周季昂垂眸看他:“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脸色吗?”“用不用我找个镜子给你自己拿着看看?”他从来没在沈持让面前冷过脸,沈持让一时怔住,忘记出声儿。不管沈持让的父母怎么说,周季昂抱着人直径跨出门。他腾不出手,朝沈云铮扫了眼,说:“帮哥把手机拿到车里来。”“哎好。”沈云铮和他哥亲,麻溜儿去房间拿了手机去追人。踏出屋子,冯秋月吼道:“不准去!”“你哥不听话,你也不听了是不是?”冯秋月瞪他,“是不是翅膀硬了,觉得爸爸妈妈的话还不如一个屁了?我们会害你们不成?”老两口一个喜欢钓鱼,一个闲来无事爱找人算命。冯秋月年前找人给沈云铮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拿着她给的八字写写画画一会儿,说她儿子今年运势不好,容易招霉运,是多事之秋。冯秋月和沈志勇都很迷信,求来的天机,整日小心避着,一心想让儿子化险为夷,但孩子不领情,怎么能不生气呢?沈云铮小时候很听他妈的话,让往东不敢往西。现在不一样了,他虽然还是听父母的话,但他更爱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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