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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到了大年三十这天，李老太一早起来，指挥着儿子孙子往门上贴挂件挂葫芦，大门口贴上对联和福字，李老太把藏了大半个月的猪肉也拿了出来，家里养了一年的公鸡也给杀了，把前几天去山沟里淘换的七八根大骨头拿斧头砍成一块块的放水里化开，预备着炖酸菜吃。

刘秀兰和桂花在厨房忙碌着，男人们在院子里扫雪劈柴火，张春华一进厨房就被桂花给撵了出来，李老太眼睛一扫就知道这俩人不知道啥时候犯了嘴角，便让张春华回屋呆着，也不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

李老太指挥着张春华往炕桌上摆上四个盘子，她拿出腰里挂的钥匙，把花生、瓜子各装了一盘，秋天从山上拾的松子榛子炒好也盛上了两盘，还抓了一把糖块分给几个孙子，叫他们揣兜里吃。

张春华抓了一把松子拿钳子一个个夹开，可劲儿的往明书和明信嘴里塞，明南和明北两个平时在山上没少捡这些东西，因此也不稀罕。他们在外面跑了一圈，问李木林要了二十来个鞭炮，回来就拽着明书和明信一起出去放鞭炮去。

明书和明北一样大，正是爱玩的时候，一听到说要放鞭炮，连忙推开张春华递过来的松子仁，穿了鞋拽了棉袄就往外跑，明信一看就急了，站起来也要下炕：&ldo;哥，等等我，我也要去。&rdo;明书着急的往外瞅瞅，又回头催明信：&ldo;那你赶紧穿鞋。&rdo;

张春华见两个儿子都要往外跑，一把抱住了明信，哄着他说：&ldo;好儿子外面冷，你和妈在家吃东西多好，你瞅瞅这松子炒的多香。&rdo;

这两天在奶家明信吃的肚子溜圆，对吃东西没那么热切了，此时他更惦记着出去放鞭炮。他努力从张春华怀里挣扎了两下，急的差点掉泪：&ldo;妈，你放开我，我要出去玩。&rdo;

李老太正拿着一串葫芦逗蓁蓁玩呢，听着旁边明信又哭又闹的忍不住说了一句：&ldo;叫他去，大过年的谁家不叫孩子出去玩玩，你三嫂家的明荣和明光也在外头呢。&rdo;

张春华讪讪地松了手，又看着桌上的松子和榛子担心一会来人给吃光了，便去厨房要了个小碗，在李老太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剥了大半碗的果仁出来。

张春华一抬头，看着李老太的眼神心里有些不自在，连忙辩解了一句：&ldo;这些东西在冰城都得花钱买，我看明书和明信挺喜欢吃的，先剥出来点给他们留着回来吃。&rdo;

李老太实在想不通张家到底怎么养出张春华这么小家子气的，按理说以张父的工资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应该比旁人强些才是。不过儿媳妇这么多年回来一回，李老太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她看了张春华一眼说：&ldo;咱这山上都是红松，遍地的松塔，孩子要是喜欢吃回家时候给你带点回去。&rdo;

张春华一定就乐了，咧着嘴笑道：&ldo;咱家这地儿真好，外头有钱都没处买去。&rdo;

打张春华进门，李老太好容易听到一句像样的话，忍不住笑了一下：&ldo;拿着空盘子让你二嫂给装满，一会儿附近邻居有爱串门的，空着盘子像啥样。&rdo;

张春华这回到底答应的爽快，手脚麻利的下了炕，蓁蓁半躺在王素芬的怀里，闻着那碗剥好的松子榛子直流口水，真香啊。

这个年代的松子是货真价实的野生松子，个大味足不说，拿着大铁锅加上砂子翻炒出来，光闻着味就能流口水。

看着蓁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果仁，李老太忍不住笑了：&ldo;呦，我们家小丫头会闻味了，这个可不能给你吃，你还小呢。等到明年秋天时候捡了松塔和榛子，都给我们蓁蓁吃好不好。&rdo;

蓁蓁吞了吞口水，努力把胖乎乎的小手伸到自己脸上，把嘴角流出来的口水抹下去。王素芬拿着棉布做的口水巾一边给蓁蓁擦了擦嘴和手，一边笑的前仰后合地和李老太说：&ldo;娘你瞅蓁蓁，月子里小屁孩还知道干净呢，自己给自己擦嘴。&rdo;

李老太笑着把葫芦挂蓁蓁手上，喜滋滋的说：&ldo;蓁蓁机灵着呢，长的也结实，长大了能给奶打野猪吃。&rdo;她又看了眼王素芬，神色中很是满意：&ldo;你这回奶倒好，看来鸡汤鱼汤的没白吃，等回头再叫明南和明北再去捞回鱼去。&rdo;

王素芬忍不住说道：&ldo;今年这永翠河可真是怪，往年夏天鱼好打，冬天钓鱼十有八九都得空手而归，可今年这鱼夏天时候没捞着多少，冬天倒是隔几天就能钓上两条来。&rdo;

李老太摸了摸蓁蓁粉嫩嫩的笑脸，随口说了句：&ldo;这是老天爷给我们蓁蓁送的口粮呢。&rdo;

屋里火烧的旺旺的，外头一群小子在冰天雪地里都玩疯了，各家各户的半大小子们都出来了，你把鞭炮塞雪堆里，我就把鞭炮塞几条冰凌搭起的架子底下，看谁能玩出花来。

一路放着鞭炮一边跑到永翠河上，各家的孩子都把爬犁拿了出来，排了一排比赛，谁输了谁把鞭炮拿出来给大家放。明北、明南、明荣三个拿着两根带着钉子的木头棍子滑的飞快，明光带着明书和明信跟在后面追着喊加油。

疯了一上午回到家就有香喷喷的饭菜，明信一边洗脸一边忍不住感叹了句：&ldo;奶家可比我家有意思多了。&rdo;张春华回头瞅瞅，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小声嘱咐儿子：&ldo;咱家比奶家好，要是再说奶家好我就把你留这，不带你回冰城了。&rdo;

明信毕竟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一听就蔫了，下午时候也没敢跟着哥哥们出去，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妈躺在热乎乎的炕上睡觉。

到了傍晚时候，刘秀兰和桂花早早地忙碌起来了，大骨头炖酸菜、蘑菇炖小鸡、豆腐炖鲤鱼，明信闻着香味就从炕上坐了起来，一回头正好看到李老太领着王素芬和张春华包饺子呢，一个个白胖的饺子摆在盖帘上，明信的口水顿时留下来了：&ldo;妈，我还是觉得我奶家比咱家好多了，要不你把我留下来得了，我觉的在这挺好的。&rdo;

张春华脸噌一下就红了，王素芬一擀着饺子皮一边朝明信笑着：&ldo;那感情好，回头二大娘搂着你睡。&rdo;

明信看不懂张春华复杂的脸色，还笑嘻嘻的爬到炕中间，推了推悠车，一脸天真的问王素芬：&ldo;和蓁蓁妹妹一个屋吗?&rdo;

王素芬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ldo;是啊，蓁蓁妹妹小，也得跟着二大娘睡。&rdo;

&ldo;那行!&rdo;明信认真的点了点头：&ldo;那我就住这吧。&rdo;

李老太和王素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张春华虽然知道王素芬和明信开玩笑，但是心里也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不过这个时候谁也没注意到她的不自在，外面时不时的传来一声半响的鞭炮声，全家人都聚在西屋说话捞着家常，时不时的传来阵阵欢乐的笑声。

眼看着菜都做好了，李木武兄弟三个把一年只用一次的大圆桌子抬进来支好，一盆盆丰盛的菜摆在上头。

李木武把一直舍不得喝的酒拿了出来，给老娘和两个弟弟都倒上一盅，众人一碰杯美滋滋的抿了一口，之后筷子纷飞，都往菜里的骨头和肥肉片子夹去。

过了大年三十，一天天过得格外快起来，转眼到了初十，李木林到了回冰城的时候了。临走之前李木林把自己攒的钱和李老太给的钱放到了一起，又拿出来五十斤全国粮票一起给了李老太：&ldo;娘，这是这十年孝敬你的钱，往后我每个月都往回寄钱和粮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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