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有点当够了,”李冬青说,“稍微有点。”
宁和尘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上,用手给他降温,轻声问:“为何?”
李冬青:“慧极必伤?唉,读书少,不大明白那个意思。”
他睁开眼,看着宁和尘,眼睛很亮,有些空荡荡地亮,说道:“一点点天分是福,很多天分是祸啊,雪满。”
李冬青笑了,又补充道:“不过如果没有这个本事,也遇不上你,所以说祸兮福所倚啊。”
宁和尘用手指从他的额头上划过,李冬青还没有退烧的迹象,他躺得挺舒服的,身下垫了两床被子,软软和和地,李冬青道:“人如果有太多力气了,就可能会做很大的错事,你不觉得吗?吓人。”
宁和尘:“像我一样吗?”
李冬青笑了,笑起来肩膀疼,又痛呼了两声,皱着眉头,小心地不牵动自己的肌肉,躺了回去。
宁和尘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好笑的,但也跟着笑了。
“我有时候觉得老天爷给你什么,都不是白给的,他是想让你做点什么,”李冬青说,“给了你一些本事,让你以为自己不是普通人,结果到头来经历了一些事,发现你还是普通人,但是再给你点甜头,让你觉得,普通人就普通人罢,反正在普通人里也不普通。像是在玩儿人。”
李冬青很少说这些,他是几乎不说,就像宁和尘对他的疤一样,不说就当不存在,谁不是淌着石头过河,就闭着眼活罢。今天宁和尘问了,他忽然有点想说,是因为不想宁和尘觉得他心里有事。
宁和尘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说道:“快退烧罢。”
“求求我,”李冬青道,“我这就退。”
宁和尘:“求你了。”
李冬青:“……”
宁和尘握住他的手,低下头,把头放在他的胸膛上,沉默地流了两滴眼泪,说道:“你就是我的老天爷,快退烧罢。再烧下去,要死了。”
李冬青自己摸了一把,感觉不出什么,总感觉宁和尘这话说得让他有点害怕,可能是天天挨骂挨惯了。低头看了一眼。
宁和尘的神色平静,今晚的气氛就是平静中,还带着些哀伤,十七岁的天才少年看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没有壮志满怀和踌躇满志?李冬青想的却是:淌着石头过河。
宁和尘在李冬青拜师的时候说,护佑他完成自己的心愿,自由自在地活着,他几乎是一个字也没有实现,李冬青说让他幸福,倒是言出必行。天下第一的少年,吃了三道伤,挡在他前面,他是宁和尘的徒弟,如果李冬青打败了天底下的高手,那宁和尘确实永远都是天下第一。
李冬青没办法做得更好了,天下、爱情、友情、民族,一肩担上,一个十七岁的男孩。
宁和尘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
李冬青烧得还是有些蒙,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天花板,手上转着他的头发,说道:“……想起来了,今天早上找你的时候,在房顶上看见有人在涂墙,我想,可能是要焚城罢。”
李冬青睡意涌了上来,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可是又不确定。”
他闭上眼睛,几乎是霎时入睡了,手还圈着宁和尘的头发,呼吸浓重,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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