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便将大不安载给了未庄,不到正午,全村的人心就很动摇。船的使命,赵家本来是很秘密的,但茶坊酒肆里却都说,革命党要进城,举人老爷到我们乡下来逃难了。惟有邹七嫂不以为然,说那不过是几口破衣箱,举人老爷想来寄存的,却已被赵太爷回复转去。其实举人老爷和赵秀才素不相能,在理本不能有&ot;共患难&ot;的情谊,况且邹七嫂又和赵家是邻居,见闻较为切近,所以大概该是伊对的。
然而谣言很旺盛,说举人老爷虽然似乎没有亲到,却有一封长信,和赵家排了&ot;转折亲&ot;。赵太爷肚里一轮,觉得于他总不会有坏处,便将箱子留下了,现就塞在太太的床底下。至于革命党,有的说是便在这一夜进了城,个个白盔白甲:穿着崇正皇帝的素(2)。
阿q的耳朵里,本来早听到过革命党这一句话,今年又亲眼见过杀掉革命党。但他有一种不知从那里来的意见,以为革命党便是造反,造反便是与他为难,所以一向是&ot;深恶而痛绝之&ot;的。殊不料这却使百里闻名的举人老爷有这样怕,于是他未免也有些&ot;神往&ot;了,况且未庄的一群鸟男女的慌张的神情,也使阿q更快意。
&ot;革命也好罢,&ot;阿q想,&ot;革这伙妈妈的命,太可恶!太可恨!……便是我,也要投降革命党了。&ot;
阿q近来用度窘,大约略略有些不平;加以午间喝了两碗空肚酒,愈加醉得快,一面想一面走,便又飘飘然起来。不知怎么一来,忽而似乎革命党便是自己,未庄人却都是他的俘虏了。他得意之余,禁不住大声的嚷道:
&ot;造反了!造反了!&ot;
未庄人都用了惊惧的眼光对他看。这一种可怜的眼光,是阿q从来没有见过的,一见之下,又使他舒服得如六月里喝了雪水。他更加高兴的走而且喊道:
&ot;好,……我要什么就是什么,我欢喜谁就是谁。得得,锵锵!悔不该,酒醉错斩了郑贤弟,悔不该,呀呀呀……得得,锵锵,得,锵令锵!我手执钢鞭将你打……&ot;
赵府上的两位男人和两个真本家,也正站在大门口论革命。阿q没有见,昂了头直唱过去。
&ot;得得,……&ot;
&ot;老q,&ot;赵太爷怯怯的迎着低声的叫。
&ot;锵锵,&ot;阿q料不到他的名字会和&ot;老&ot;字联结起来,以为是一句别的话,与己无干,只是唱。&ot;得,锵,锵令锵,锵!&ot;
&ot;老q。&ot;
&ot;悔不该……&ot;
&ot;阿q!&ot;秀才只得直呼其名了。
阿q这才站住,歪着头问道,&ot;什么?&ot;
&ot;老q,……现在……&ot;赵太爷却又没有话,&ot;现在……发财么?&ot;
&ot;发财?自然。要什么就是什么……&ot;
&ot;阿……q哥,像我们这样穷朋友是不要紧的……&ot;赵白眼惴惴的说,似乎想探革命党的口风。
&ot;穷朋友?你总比我有钱。&ot;阿q说着自去了。
大家都怃然,没有话。赵太爷父子回家,晚上商量到点灯。赵白眼回家,便从腰间扯下搭连来,交给他女人藏在箱底里。
阿q飘飘然的飞了一通,回到土谷祠,酒已经醒透了。这晚上,管祠的老头子也意外的和气,请他喝茶;阿q便向他要了两个饼,吃完之后,又要了一支点过的四两烛和一个树烛台,点起来,独自躺在自己的小屋里。他说不出的新鲜而且高兴,烛火像元夜似的闪闪的跳,他的思想也迸跳起来了:
&ot;造反?有趣,……来了一阵白盔白甲的革命党,都拿着板刀,钢鞭,炸弹,洋炮,三尖两刃刀,钩镰枪,走过土谷祠,叫道,阿q!同去同去!于是一同去。……
&ot;这时未庄的一伙鸟男女才好笑哩,跪下叫道,阿q,饶命!谁听他!第一个该死的是小d和赵太爷,还有秀才,还有假洋鬼子,……留几条么?王胡本来还可留,但也不要了。……
&ot;东西,……直走进去打开箱子来:元宝,洋钱,洋纱衫,……秀才娘子的一张宁式床(3)先搬到土谷祠,此外便摆了钱家的桌椅,‐‐或者也就用赵家的罢。自己是不动手的了,叫小d来搬,要搬得快,搬得不快打嘴巴。……
&ot;赵司晨的妹子真丑。邹七嫂的女儿过几年再说。假洋鬼子的老婆会和没有辫子的男人睡觉,吓,不是好东西!秀才的老婆是眼胞上有疤的。……吴妈长久不见了,不知道在那里,‐‐可惜脚太大。&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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