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霍家受到的气,可以在夏行星身上还以十倍。 霍家冷待他一分,他心里就恨上夏行星十分。 如今,曲宗南说夏行星忘记了一切。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人既罪有应得的可怜又无辜的可恨。 可霍经时心底忽然又生出一丝莫名怪异的不甘来。 遗忘,让夏行星获得了解脱和平静,只留下他一个人耿耿于怀意难平,还对那段阴暗回忆的恩怨纠葛、细枝末节记得一清二楚,不能释怀。 霍经时暂时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这个什么都不知道又重新闯入他生活里的夏行星。 作为在经历过俗世沉浮大风大浪的一个成熟理智的成年人,自然清楚得知道不应该再去揪住一个懵懂孩童童年时期的过错紧紧不放。 况且,就是现在,夏行星也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孩,他比对方大了整整十岁。 霍经时将目光从夏行星身上移开,方向盘一打,拉杆一提,黑豹suv带着心底那丝不可名状的烦躁在马路上全力冲刺。 算了,反正也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霍经时眯了眯凤眼,冷漠地想。 如果一场失忆果真能让夏行星改邪归正,那接下来的一年倒也能相安无事,只要照顾他到高考结束,以后也不会有交集的需要。 夏行星不知道霍经时在想什么,只是安静地坐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他的习惯。 霍经时目视前方路况,方向盘一打,接着他刚刚的话问:“去打工耽搁上课吗?辛不辛苦?” 夏行星翘起唇色极淡的嘴角:“还好,不怎么辛苦,我是在课余时间打工,不会耽搁学业。” 但他随古典音乐打节奏的手指已经停下,侧目凝望窗外郁郁葱葱的绿野青山,目光始终没有焦点。 耽搁上课吗?辛不辛苦? 夏行星垂下长而浓卷的眼睫,像是一双振翅欲飞的蝴蝶,他朝着窗外广袤无边的绿野无声地笑了一下。 其实,他很少再去回忆那段颠沛流离的时光,苦难是不值得反复咀嚼的。 苦难会让人滋生不甘与恨意,遮蔽住双眼再看不清前方的光。 那些流浪漂泊、黑暗无光的日子最可怕之处并非耽搁上课或者辛苦。 而是它会成为日日夜夜纠缠你的梦魇让你在黑暗中惊醒、透不过气来,一直拉着你往沼泽深处下坠下坠,直至跌落深渊。 霍经时见他不想多言,也不再问,两人一路无言。 霍家坐落于安城寸土寸金富人地段的别墅区,前庭后院,花园、池塘、凉亭和游泳池一应俱全。 家里除了霍经时只有管家白叔和张阿姨两个人,霍经时带夏行星打过招呼,便将人带上二楼。 “这是你房间,里面有阳台和洗浴室。” “我就住在你对面,有事可以叫我。”霍经时打开门领他进来,生生压下那句已经跑到嘴边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别骂星星嗷(●●)各有各的苦~喜好 房间明亮宽敞,柔软厚重的地毯、价格不菲的护眼台灯以及窗台边几枝干梅和蓬勃的绿植足以显示出主人的精心布置。 湛蓝色丝绸的幕帘和精致柔和的星星灯使得整个屋子真的像宇宙苍穹里的星河一片,一派宁静安详和浪漫。 跟在他们身后的白叔帮夏行星放好行李。 老伯对这位新入住的成员很是欢迎:“夏小少爷,阳台上还种了花,再外面是花园,那里的秋千架和床上这些玩偶是我们先生特……” “白叔。”霍经时不轻不重地打断一直嫌家里过于冷清终于迎来新成员的管家。 霍经时的确是特意凭着自己对夏行星的印象将家里和房间都布置了一番。 毕竟夏行星的喜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连霍经时自己都讶异,为什么在时隔十年之后,他仍能想清楚关于小少爷的喜好厌恶,桩桩件件。 大概是当年的相处太过鸡飞狗跳,也算是他少年时代里浓墨重彩的一笔,想忘掉都难。 但如今作的房间修缮布置也只是因为受了曲老爷子的托,不过是要忠人之事。 他不想因为过去乱七八糟的事就冷待报复夏行星。 没必要,也没意思。 夏行星不是十年前的夏行星,他也不是以前的霍经时。 该有的他都会给,现在的他也给得起。 该负起的责任他绝不推脱。 霍经时斜斜靠着价值不菲的南柳木书台,冷漠地想。 白叔给夏行星安置行李,脸上堆满慈祥的笑:“夏少爷还喜欢吗?” 霍经时跟在后面,双手抱在胸前,长腿微伸,整个人显得疏懒又随意。 但微颤的眼睫和凤眸里的一点余波却卖露了主人并没有他脸上显示的那样漫不经心和从容淡然。 心里不知从何蓦然升起的一丝连本人也未擦觉的期待和紧张。 霍经时侧过身去,余光不自觉地紧紧锁在某个正在慢慢踱步参观房间的人脸上。 夏行星脸上倒是并无过多外露的欣喜和激动,实在看不出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就好像一场失忆,连带着储存在脑海中的信息和个人喜好也都通通抹灭。 整个人带着一股安静平和的气质。 他只是摸了摸了床上那几只限量版的经典抱枕玩偶,翘起唇角、眉眼弯弯地向霍经时道谢:“劳霍先生烦心,其实有个落脚的地方,我就很心满意足了。” 说辞是官方又客套,但一双清明似露水的眼睛却又透着满满的诚挚,一时教人分辨不清他到底是真客气还是假套路。 夏行星又转过身接过白叔手里的行李,微微鞠躬,用他纯良可亲的笑容俘获别人的好感:“白叔,您不要那么客气,叫我行星就好。” 白叔两道白胡子一撇,喜笑颜开,只觉得先生带回来的这个孩子礼貌乖巧嘴还甜,很合眼缘。 一时之间,两人竟旁若无人地攀谈了几句。 霍经时眼眸黯沉了几分,不悦地“咳”了一声,打断两人一见如故的热聊:“先去吃饭,有空再聊。” 夏行星以为自己初来乍到便多言引得主人不适,便更谨言慎行起来。 餐桌上摆上了这个家里往常没有的菜品。 橙翠相缀的秋葵虾仁,亮汪汪的茄汁带鱼、芝士烤牛排、香培青豆汁浓汤和澄黄色嫩得发亮的芙蓉蛋。 作为一顿家常的晚餐,实在是有些过于丰盛了。 夏行星捧着碗缓缓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落回眼前英隽温肃的男人身上。 霍经时大部分时间都显得很冷淡,话也不多。 除了一开始接到他例行公事的询问几句基本情况,其他时间他们没有再多余的对话。 霍经时好像很忙,电话和简讯没有停过。 大概真的像曲老爷子所说的,是个不折不扣分秒寸金的工作狂。 男人此时换了身家居服,不像早上那般衬衫西装一派正式,一身棉质的家居服和额前飘落的碎发让他显得年轻柔和了许多,质感柔和的衣布更是隐去了几分在外时的冷傲孤清与盛气逼人。 一羽长睫之下,凤眼黑眸幽深,整个人难得显得柔和、平易。 他一派正经地端坐着,衣袖随意折起几折,露出漂亮精致的腕骨和线条优美的小臂,吃相也十分优雅养眼。 霍经时吃得不多,慢条斯理,偶尔拿起餐巾擦擦干净唇角,目光却是不动声色地随身侧之人手里的筷子起起落落。 夏行星吃得也不少,也不知道怎么就养成这副弱不禁风的身板。 他的吃相,说不上优雅,但很下饭,能令与他同台就餐的人也觉得食欲大增。 他似乎是嫌累,所以慢慢地一口一口,能吃很久,仿佛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品尝这道食物。 像一只悉悉索索埋头苦干的小松鼠。 但不多时,霍经时便发现,夏行星吃饭,完全是按顺序夹菜。 从自己眼前的那盘开始夹起,自左往右,虾仁、带鱼、牛扒、蔬菜……依次夹遍又重新一个循环,虾仁、带鱼、牛扒、蔬菜…… 十分雨露均沾。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又或者单纯习惯使然,总之让人挑不出错,但也看不出丁点儿喜好。 很久以前,喂饭和陪吃也是霍经时这个家教老师工作的一部分。 小少爷极为挑剔,不吃胡萝卜不吃香菜不吃姜葱蒜不吃猪肉…… 霍经时一度认为,哄夏行星吃饭是世界上最麻烦无聊的事情,简直是浪费时间消耗生命。 当年上高中的时候,为了减少和夏行星同台就餐的次数,霍经时宁愿在学校超市买几片白面包,就着开水喝,撑到晚自习下课才回去。 而现在,当一场失忆将一个人身上辨识度最鲜明的小习惯小脾性通通抹杀。 即便这个人就坐在你面前,一起聊着天吃饭,你也完全看不出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诸如此类的细节将两人之间距离一下子推得更远。 夏行星这个人的性格和形象也变得模糊、不可捉摸。 直到他主动去舀了一勺麻油芙蓉蛋,霍经时带着探究和审视的目光也懒得再隐藏,直直落在他身上。 “怎么了,霍先生?”夏行星咽下滑溜溜的蛋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没事。”沉沉的嗓音自男人的胸腔里发出,仿佛饭桌上随口一问的闲聊,偏是让人听出点儿审视的意味:“芙蓉蛋好吃吗?” 夏行星舀起一勺汤抿了一口,真诚道:“很好吃。” 霍经时漆黑狭长的眼睛微微挑起,目光沉静,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坦然不似伪装的脸,扬了扬下巴,又问:“喜欢带鱼?” 毕竟,小少爷小时候在被软刺卡过之后就再也没碰过一次鱼。 夏行星回想了一下,不觉得上一个回合自己给出的是个错误答案,心下坦然起来,便笑着答:“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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