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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5章（第1页）

酒过两巡，潘振承诚恳地：&ldo;麦克先生，你在华二十余年，望能开诚布公谈谈对我们的印象。&rdo;

麦克激动道：&ldo;那我就直言了。我曾无比憎恨你们，但是通过这二十多年的争斗磨合，我发现你们是可以交往，值得信赖的朋友。对，是朋友！可能你们不习惯我用这个词，认为我们这些蛮夷不够资格做你们的朋友，会伤害你们天朝臣民的自尊心。可我还是要叫你们一声朋友，朋友！&rdo;

麦克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最后&ldo;朋友&rdo;二字几乎是吼出来的。众行商呆若木鸡，他们习惯了夷商毕恭毕敬，也曾遇到过狂傲暴怒的夷商骂他们&ldo;中国猪&rdo;，没哪个夷商用近乎屈尊纡贵的口气称尊贵的天朝商人为&ldo;朋友&rdo;。众行商的表情好像一个父母官听到一个草民跟他称兄道弟。

潘振承微笑道：&ldo;我们愿意交麦克这样的西洋朋友。&rdo;

众行商附和道：&ldo;我等也是。&rdo;

&ldo;我还要回商馆收拾行李，谢谢中国朋友的饯别酒。&rdo;麦克站起身，行中国礼节与行商拱手告辞，高大的身躯几乎要触到船舱顶。他走到楼口站住，回首表情各异的行商道：&ldo;记住我说过的话，中国的官员官商不肯平等对待洋人，不肯视洋人为朋友，终有一天你们会发现，他们会成为你们的敌人，会使你们像我们今天一样饱受耻辱。华尊夷卑的历史将会彻底颠倒！&rdo;

众行商没有一个回话，沉默着，看着麦克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地消失。

石如顺愤慨道：&ldo;这个蛮夷，说话还那么狂妄！&rdo;

陈原全怒形于色：&ldo;不是看他马上要滚蛋，我要当面训斥他！&rdo;

潘振承嘘一口气道：&ldo;他说的话也许有些道理吧？列位同仁大概都听说过，小小英吉利成为西洋最强盛的海国。怎么说呢？我们现在不理解他的话，可能我们的后代会明白。&rdo;

同一天晚上，查理不顾旅途疲劳，召开办事处会议。

查理首先通报了公司和帝国的严峻形势：&ldo;公司濒临破产，帝国行将丧失北美殖民地。为帮助帝国及公司走出困境，向中国输入鸦片，我们责无旁贷！&rdo;查理停顿片刻，表情严肃道，&ldo;你们谁还在道德问题上纠缠不休，我将毫不留情地执行哈斯廷斯总督的命令，让他跟随麦克米伦一道卷铺盖走人。&rdo;东印度公司是英国待遇最好的公司，广州办事处高级职员的薪金普遍高于内阁大臣。众职员噤若寒蝉，没有一个吭声。

查理道：&ldo;公司总部和帝国政府都会做我们的后盾，具体操作在于我们。现在的难题是，素来鸦片由澳门进口。澳门是葡萄牙的天下，处处刁难夹带了鸦片的英印商人，而广东海关及地方政府限制鸦片入口广州。值得欣慰的是，海龟号船长普禄顿&iddot;皮尔拿出一个与澳门分庭抗礼、极富想象力的创意。利用商船停泊黄埔合法贸易的便利，走私夹带鸦片，最后由中国烟贩把鸦片偷运广州。非常遗憾的是，麦克米伦否认了皮尔的建议。&rdo;

查理站起来，立正挺胸：&ldo;现在大家表决，赞同皮尔方案的请举手。&rdo;

三十二名公司职员，有十五人举手，查理非常不满地用威严的目光逼视未举手的职员。未举手的职员，一部分赞同向中国输入鸦片，但反对走私；还有一部分人属于&ldo;菲利浦派&rdo;，认为鸦片贸易不道德。菲利浦带他的中国助手旅行考察去了，&ldo;菲利浦派&rdo;非常孤单，他们在查理的威逼下，违心地举手赞同。

&ldo;我反对你们的决议！&rdo;麦克闯了进来，大声说道。

&ldo;你想对抗哈斯廷斯总督的命令？&rdo;查理咄咄逼人问道。

麦克理直气壮道：&ldo;广州办事处归伦敦总部领导，不归哈斯廷斯总督指挥。&rdo;

&ldo;你已经被解职，正如你所说，你什么都不是。&rdo;

&ldo;我还是帝国的臣民、帝国的爵士、东印度公司董事。&rdo;麦克的职位高于查理，他用不容分辩的口气道，&ldo;公司董事温斯顿&iddot;麦克米伦郑重宣布，会议至此结束。查理&iddot;丹尼斯请留下。&rdo;

空旷的会议厅只剩下麦克和查理。查理问道：&ldo;麦克米伦，你到底想干什么？&rdo;

&ldo;为了帝国的长远利益，我有责任阻止你的莽撞。&rdo;麦克倒了一杯新茶，温和地递查理手中。

&ldo;您有解决难题的方案啦？&rdo;

麦克胸有成竹道：&ldo;我认为，我们还必须走跟广东地方官员正面交涉的渠道；同时，很有必要去澳门取经，物色可靠并且有能力的中国烟贩，利用他们为我们打开中国的内地市场。&rdo;麦克习惯性地挥动着手臂，谆谆教诲道，&ldo;为了顾全帝国公司的崇高荣誉，帝国公司仍不可直接同中国烟贩打交道，让英印散商出面。以后，鸦片贸易受到舆论的谴责，首当其冲是英印散商。&rdo;

查理惊喜道：&ldo;麦克米伦男爵，您的建议太美妙了，周全而富有远见。我真心实意诚聘您担任广州特委会顾问。&rdo;

&ldo;不，不……&rdo;麦克痛苦地摇头，&ldo;我是为公司和帝国的利益才提出上述建议。在情感上，我仍然无法逾越道德的障碍。还是让我偕同留守澳门的夫人回到祖国，安安静静度过晚年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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