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颐的反应却在他意料之外,只见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仿佛很苦恼似的:&ldo;祁公,其实说起来,今天下官也是不得不上门啊。下官还未进京之前,就听说祁公祖上未大越立过汗马功劳,祁公是真真正正的功勋之后,至今家里还有太祖赐的丹书铁券,下官听了,着实佩服的紧。&rdo;
饶是祁国公对周颐保持了一百个警惕心,但听周颐这么一通恭维下来,也觉身心舒畅,不过,这小子拉拉杂杂的说这么多是想干什么?祁国公心里疑惑不已。
&ldo;哪里哪里,这都是祖上的功勋,我们这些不肖子孙辱没先人名声多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rdo;
周颐叹的气却更深了,&ldo;所以下官在看到此次征收商业税的名单上竟然还有祁府时,实在是不敢相信,祁公乃开国功勋之后,定是深明大义之辈,开海贸会征税,这是之前就说好了的,祁公,你又怎会做如此明着违抗朝廷政令之事……&rdo;
不等祁国公反驳,周颐继续说道:&ldo;所以,下官在请的皇上同意后,特意邀这几位大人前来,想听一听祁公的理由,免得冤枉了祁公。&rdo;周颐淡笑着用茶杯拂了拂茶水。
同来的那三人更加闭紧了嘴巴,只各自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看样子是准备开始记录这一场谈话。
祁国公吃惊的看向周颐,他本以为周颐态度会很强硬,没想到从始至终都是笑眯眯的,现在邀着其他几个衙门的人来,也只是想要个理由。
难道周颐屈从了?知道这事拧不过这么多世家,所以做个样子,大家各自好下台阶?亦或是这只是开始,周颐后面还有什么大动作?
周颐看着祁国公神色莫定的脸色,也不催促他答话,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敲着。
前厅一时静了下来,倒是把后厅的几人给急死了,林国公率先悄声问道:&ldo;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rdo;
郑侯摇了摇头,他们又看不见,怎么知道前厅里是怎么回事,在后厅里,他们看不见周颐,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他的语调里笑意盈盈,根本就没有丝毫上门兴师问罪的意味,但郑侯心里却并不那么轻松,他总觉得周颐这次上门并不是那么简单。
祁国公心里在揣测,他想弄清楚周颐到底能为这件事做到何种地步,但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定了主意。
他先试探的问周颐:&ldo;周大人,这未交税的不止我祁府一家吧?&rdo;
周颐不甚在意的点点头:&ldo;不错,还有好些人家都未交税,待将祁府未交税的原委弄清楚后,下官会再一一上门拜访的。&rdo;
也就是说周颐最先上的是他祁府的门。
一瞬间,祁国公心里有些愤怒,你说你,那么多人家都没交税,你偏偏第一个上我家的门,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祁府好欺负?
这一下子,周颐算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了,他第一个,连个可以参考的情况都没有。
心思电转间,祁国公掬了笑脸:&ldo;周大人,实在是抱歉,你如此公务缠身,因为这点儿小事还害的你专门上门一趟……&rdo;
未等他说完,周颐就伸出食指摇了摇:&ldo;祁公,此言差矣,税收事关国库收入及全大越的财物调度,这可不是小事,是事关我大越朝纲,民生的大事,所以,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下官也不敢懈怠。这世间,什么事都要有规矩,不然就乱了套了,祁公,你说是不是?&rdo;周颐笑着举起茶杯向祁国公示意。
祁国公觉得自己的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ldo;周大人说的是。&rdo;
&ldo;所以,祁公,贵府还未交税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如果确系有难言之隐,朝廷和商业部也会酌情宽限些时日,毕竟您是功勋的后代,也做不出公然败坏朝纲,违抗朝廷政令的事,对吧?&rdo;
祁国公的脸已经僵了,他实在笑不下去了,不过就是没交商业税,却被周颐一扯扯到败坏朝纲上去了。
&ldo;祁公,想好了吗?&rdo;
祁国公定了定神,只得说道:&ldo;是,主要是这次从海外回来,祁府在海贸上有些生疏,一时还未统计完进益,所以……&rdo;
这理由……,这是将周颐当傻子糊弄呢,都这么多久了,还未将进项统计完毕,谁信啊,再说商业部那里早就统计的明明白白,税收数额也是定了的,这些世家只要按照数目交税就行了。
其实祁国公出口后也有些后悔,他也是刚才被周颐含着笑意的几句话给挤兑的气着了,他好歹也是堂堂的开国功勋后代,自己也有着公爷的爵位,周颐这个黄毛小儿虽然看着笑眯眯的,态度也好得不得了,但话语里处处不是在挤兑和给他扣大帽子,所以他才反呛了,给了周颐这么一个敷衍的理由。
哪想周颐却好像真相信了,煞有其事的认真点头,还思索着道:&ldo;原来是这么回事,那祁公什么时候能统计清楚呢?&rdo;
&ldo;这……&rdo;祁国公被周颐的态度弄得有些发懵,真信了?不会吧,难道真如他一开始想的那样,周颐只是在给彼此找一个台阶下?
&ldo;不如这样吧,祁公的难处下官也了解到了,我会禀明圣上,商业部十天后再向祁府征税,如何?&rdo;周颐边问边站了起来。
&ldo;周大人,你这就要走了?&rdo;祁国公吃惊的问,这就完啦?什么都没有,枉他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
周颐看向大理寺,刑部,和监察御史派来的三人,&ldo;三位大人都记下来了吗?&rdo;
那三人忙答:&ldo;回周大人,已一五一十的记清楚。&rdo;
周颐点点头,重新看向祁国公:&ldo;祁公,那就说好了,十日后商业部重新来征税!行了,我们走吧,祁公不用送了。&rdo;说罢便提着衣摆带着身后的几人转身离开。
&ldo;哎,哎……&rdo;祁国公想说话,但周颐这会儿却走得格外快,不过几个眨眼,前厅大门前已经没了他们的踪影。
周颐前脚刚走,后厅里藏着的那几人就出来了,张国公率先说道:&ldo;哼,我还以为周颐真有什么大本事,原来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知道敌不过我们,也是如此敷衍了事,算他识时务!&rdo;
郑侯却觉得周颐的举动有些不同寻常:&ldo;如果当真如此,周颐就不会上门来走这一趟,大家私底下知道就成了,何必又做这么多无用功?你们还是小心些……&rdo;
&ldo;郑侯,你自己没有胆子,现在看我们没交税,朝廷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心里不舒服了吧!&rdo;张国公立刻说道。
&ldo;你……,好,好,好,怪我多话,反正我郑侯府上已经交了税,你们交不交,也和我们不相干了。武侯,咱们走吧。&rdo;郑侯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和郑侯走了。
祁国公不赞同道:&ldo;你怎可如此和郑侯说话,他不过是提醒我们罢了。&rdo;
&ldo;有什么好提醒的,我看他就是胆子小,自己交了税,见周颐根本就不敢硬征,自己舍了财不说,还得罪了其他的世家,这才鼓动着大家都交税!&rdo;张国公还是坚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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