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过县城,翻过陡峭的山梁,沿着半天也看不见一个人的熟悉的崎岖山道,向着前方的家走去,越近,脚步就变得越迟缓,心情也越发沉重。
再过了前头这道岗,下去,就是家所在的那个古老村落。
他停在了岗头上,向下眺望。
日已黄昏,不远外的村落里,依稀可见炊烟袅袅。一头瘦骨嶙峋的老牛在村口溪边的石桥下安详地吃着青草,一个七八岁大的牧童光着瘦得能数清肋骨的上身在溪里摸着螺蛳,脑后那根多日没有梳的毛糙细辫胡乱打结,用根筷子插在了头顶。
那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一切,仿佛都和他小时的记忆一模一样,没有半分的改变。
第47章
聂载沉下了上岗,走到桥头溪边,停在牧童身后:&ldo;石头!&rdo;
石头是他族兄的儿子,家就住在他家近旁。
那牧童转头,突然看见聂载沉站在溪边笑望着自己,眼睛顿时瞪得滚圆,一把丢掉手里刚摸起来的几个螺蛳,大叫一声:&ldo;二叔!&rdo;跟着从水里爬了出来,奔到聂载沉的面前。
&ldo;二叔你怎么突然回来了?&rdo;
&ldo;咦?二叔你的头发怎么没了?&rdo;石头看着聂载沉的短发,吃惊不已。
聂载沉从行囊里拿出路上随手买的用作干粮吃剩下的几个油撒子,递了过去,问道:&ldo;你婶奶奶好吗?&rdo;
石头的婶奶奶就是他的母亲。
石头吞了一口唾沫,也不管头发了,接过油撒子。
&ldo;好!昨天我才跟着爹去砍柴,给婶奶奶也送了一捆柴火呢!&rdo;
小石头说完咬了一口吃的,老牛也忘了牵,光着脚转身就朝里头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ldo;二叔回来了!我二叔回来了!&rdo;
聂载沉顺手牵牛进去。许多村民听到了小石头的喊声,从院门里出来。
村民对聂载沉的父亲十分敬重,连带对他也是,说他出去后投军也封了官,看见他真的回了,纷纷和他打招呼。
聂载沉笑着与村民寒暄,看见石头搀着他太公出来了,太公颤巍巍地喊自己的小名。
太公是村落里年纪最大的长者。
&ldo;沉哥回来啦?回来好!回来好!太公好久没看见你了!咦,沉哥你头发呢?&rdo;
聂载沉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的头,笑着上去叫了声太公,说广州将军现在不管人留什么发了,因在军中,剪短了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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