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明炽笑出声,点头点头:“至少两万件事。”明炽慢慢深呼吸,他的耳朵发烫,但还是坚持坐直了问:“我是不是特别厉害。”“是不是厉害到。”明炽说,“这个未来一定会发生,一定有一天,我会是一个见多识广的船长。”明危亭毫不犹豫点头,他从不怀疑这件事:“是。”明炽松了口气,抬头笑起来:“那就行了。”“反正也有五十张欠条了,我再打一张。”明炽立刻拉过影子先生的手,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借点东西,拿什么换都行,反正等到那天我一定还。”他用手指在明危亭的掌心写字,他的右手已经恢复得相当有力和灵活,写得太快,几乎辨认不出是什么内容,只是一点点掀起格外柔和的暖意和酥痒。明危亭忍不住抬了下嘴角,他忍住了把手掌攥起来,连那只手也一起握住的念头:“借什么?”“影子先生。”明炽说。明危亭答应了一声,等了一阵不见下文,又轻声问:“什么?”明炽已经写到最后几个字,屈起手指,在他掌心某个位置敲了敲,一个字一个字念:“影、子、先、生。”明危亭怔了片刻,才意识到他要借的就是自己的名字。明炽写好了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欠条,又相当流利地签好名字,捧着对方的手掌欣赏了一会儿。……有些人。有些人债多了不愁。虽然连日志都还没开始写,但已经和人家借来名字,准备每天都一起写进去了。明炽决定今天就写出门康复这种事,一旦有了个异常期待、不论怎么都一定要达到的目标,进度就会变得比之前还要快。回到望海休养的第十天,明炽和影子先生、禄叔一起给附近的礁石群都做上了会发光的路标,还找到了禄叔之前说的那只松鼠。接下来的第二个星期,明炽终于教会了影子先生调控适量面粉和水,把它们揉成不自然流淌、砸人也不疼的面团。当事的教学双方都对这个进度相当满意,还在晚上一起剥了松仁。因为现在的半成品离面包远得很,被路过的禄叔带走,交给厨房做了松仁玉米。半个月后,明炽的刀口已经彻底好全。去复查的结果也相当顺利,病灶切除得非常干净,还遇到了已经活蹦乱跳的小姑娘。一家人喜气洋洋地拿着复查结果,远远就和明炽招着手打招呼。幸运粉丝的追星计划完成到第十七页,黑心债主终于收到了风景画外的第一幅人像作品,画的是那天夜里的露台。……艺术源于现实但高于现实,画面和那天晚上很相像,又有些细节能看出不同。影子先生认为,这把躺椅材质过软支撑力不足,如果考虑现场,其实做不出像画面这样兼具风度和舒适性的姿势。明炽其实还认为自己有些着急拿笔,右手复健不到位,很多细节都处理得难免含糊。但他对自己的视觉记忆相当自信和坚定:“就有这么帅。”明危亭和他一起坐在沙发里,对着画架认真鉴赏,闻言侧过身:“有这么帅?”明炽的伤口已经完全痊愈了,明危亭还是习惯性地一只手护着他,两个人都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里,手臂也依然垫在他的颈后。这几天已经开始忙当初那场事故的收尾,明先生从休闲服换回了衬衫和西装,领带被随手解下来了,领口那里的扣子被打开了一颗。影子先生越来越学会和习惯放松,侧过头看他,视线落过来,探寻里藏着点好奇的笑意。这个角度立刻成了新的排行第一的场景。“不要动。”明炽立刻双手按住影子先生的肩膀,用眼睛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他初步有了下一张画的灵感,收回手,摸出随身的便签本,飞快速写打型:“这么帅。”明危亭有些惊讶,接着笑出来。明炽在画他,他就真的一本正经不动,但嘴里还是要说:“怎么会有人聊天聊到一半,忽然给对面的人画画。”“说来话长。”明炽埋头捏着铅笔涂涂涂,“怎么会有人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欠了一百三十四幅画。”说完这句,明炽停下笔算了算,又更新数字:“一百三十一幅。”债务表就贴在卧室,上面已经被打上三个对号,有了两张风景、一张人像其实别的画也还有,但明炽自己都觉得不满意。那两张风景画,一张是那天月下涨潮的石滩,粼粼波光映着水中焰火,另一张是明炽做的一场梦。他梦见他在沙滩,太阳在他眼前跳进海里,把世界都烧成红的。……“影子先生。”把这幅画交给黑心债主的时候,明炽还在想一件事:“梦里好像不只有这些。”明危亭把画仔细在桌上放平,正在做基础清洁。他抽空学了油画的保养,涂上光油的手法比揉面利落和稳定得多:“还有什么?”明炽也说不出。只是走到影子先生身边,看着松节油的光泽均匀覆在画面上。“小心呛。”明危亭拿着板刷,空出的手轻轻揉他的头发,“会咳嗽。”明炽的头发长得很快,他不是疤痕体质,手术做的又是皮下缝合,几乎没有剩下什么可见的痕迹。现在的这个长度还不足以做什么发型,但手感已经相当好,一旦揉上了手就很难舍得拿开。明危亭把光油耐心地薄薄铺满一层,他让明炽站到上风口,又换了支宽刷去蘸光油。明炽认真地看影子先生做这些事,又想起那场火红色的滚烫的梦他想这大概是的确真实存在过的场景。他坐在海边的沙滩上,不止他坐在海边的沙滩上。有人在背后抱着他,握着他的手,慢慢帮他写新的名字。那种力道格外审慎庄重,像是一场悄然发生的,有着决定性效力的判决。他在那场判决里被判终身自由。明炽其实不怕松节油的气味。以前都是他自己给画做保养,自己涂上光油,只要不浓到呛鼻,他还觉得那种味道很好闻,所以也被姨姨更有理有据地当成松鼠喂点心。影子先生的手法比他更细致。明炽主要负责给揉脑袋,他站在桌边,看着蘸饱了松节油的板刷在画面上抚过,看着被他画出来的梦。梦里其实有比画面更丰富广阔得多的场景,他想这大概是自己在手术前特地描摹在脑海里,来来回回复习记牢的内容。反正如果是现在的他回到手术前,知道发生的一切都即将被忘掉,一定会这么干。……那天明炽想了很久那场梦。久到影子先生已经上完了两遍光油,阳光和风配合着把光油弄干。他们一起把画送去通风干燥的房间收好,又一起去洗手和研究做面包。学做面包的影子先生触类旁通,用刷上光油一样的手法给面团也刷了油然后除了这一步,剩下的进展就都不太顺利。但也完全没关系,他们两个好像都不太着急。松节油的味道没那么容易散净。那天晚上他们回卧室睡觉,明明已经洗过了澡,附近好像还是萦绕着相当淡的松木香。那天晚上的风相当温柔,温度也刚好,舒服到开空调都显得暴殄天物,他们就没有把露台的落地窗完全关上。风把窗帘掀起一点,月色溜进来,很淡的松香里,明炽做了一连串的梦。这回和这些天都不一样,他梦见的不是过去那些已经忘掉、又因为反复不断背诵描摹,而在潜意识里留有模糊印象的事了。他梦见他和影子先生坐在壁炉前的沙发里,禄叔戴着眼镜坐在另一边看报,壁炉里的木柴烧得毕毕剥剥地响。梦里他们都变得比现在年纪更大。禄叔放下报纸,靠在沙发里笑眯眯看他们,松木的气息柔和温暖,他们好像是在边聊天边剥松仁,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的松鼠抱着一颗就跑。他梦见影子先生的手垫在沙发和他中间,他们舒服地放松身体向后靠,什么也不想,懒洋洋什么也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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