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想起多年前王老夫人和大舅子的种种扶助,心头一软。
明兰听着,轻笑一声:&ldo;舅母说的是,可惜……这事从一开始,康姨妈就打定主意要拉王家进来了。&rdo;
王舅母皱眉道:&ldo;外甥女这话怎么讲?&rdo;
明兰看了缩在角落装死的康姨妈:&ldo;祁二管事四处结交会制毒的人,恰是王家传信说要举家迁回京城之时;祁大管事下定金给那老道时,正是老夫人和舅母回京之时;康姨妈决议下毒之日,正是舅父回京后聚芳斋那老师傅第一回亲手开炉。&rdo;
至于康姨妈最早起这个念头,大约是康家庶女成了老王爷爱妾之时罢。
王老夫人抚着胸口,灰心的看着长女,满是痛心。
&ldo;好好!&rdo;盛紘微一思忖,立刻明白康姨妈选择行凶日期的含义,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声声冷笑,&ldo;王家是高门望族,我们盛家是无名寒门,便是我母亲受了暗算,我还得忌惮着王家,不敢声张追究了?!&rdo;
王舅父忙道:&ldo;妹夫千万别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彼此顾着脸面,怕伤了和气,哪里有什么&lso;忌惮&rso;不&lso;忌惮&rso;的!这……&rdo;他连连摆手,&ldo;亲家老太太如今重病在chuáng,我也十分挂心,今日我娘特意带了支上百年的老参来,只望老太太能转危为安,康复身子。如果不然,王家……&rdo;他竟带了泣声,&ldo;罪过实是大了!&rdo;说到后面,他满面惭色,语气诚恳,半句没有替妹妹求qíng,明兰暗道这个还算有些良心。
眼看qíng势不对,祁妈妈赶紧上前扶起康姨妈,辩驳道:&ldo;这些供词也未必可信,重刑之下,屈打成招,也是有的。&rdo;
康姨妈受了提醒,精神一震,站起身来大声道:&ldo;没错,哥哥,盛家想把妹妹摘干净了,便一劲污蔑于我!捉了我左右之人,重刑拷打,这样的供词如何可信?&rdo;她转身,再次扑在母亲腿上,哀哀恳求,&ldo;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呀!&rdo;
王氏一下跳起来,气急攻心的去推搡姐姐:&ldo;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把我摘干净!难不成你想全栽在我身上?!&rdo;
王老夫人面露为难。
明兰等的就是这一刻,拍手微笑:&ldo;我知道姨妈会这么说。不过嘛,说的也是,谁知那些子小人会否为了逃脱罪责而攀诬姨妈呢?&rdo;
她这话一说,满屋皆惊诧,今日从头至尾,明兰都对康王氏步步紧逼,一砖一钉敲死她的罪名,这会儿却转了口风。
&ldo;可是……&rdo;明兰脸色一转,肃穆道,&ldo;我祖母中毒是真,点心有毒是真,点心是太太给祖母吃的也是真,那老道炼的也是同一种毒。落到末了,不过在于,到底是太太害了祖母,还是姨妈害了祖母。&rdo;她说一句,王家众人和康家母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ldo;都是王家的骨ròu,知女莫若母,供词在这桌上放着,一干犯事人在后院押着。&rdo;明兰从这帮人脸上缓缓掠过,淡淡的抛出一句,&ldo;我祖母至今生死未明,总得有个说法。请老夫人拿个主意罢。爹,您说呢?&rdo;
盛紘沉声道:&ldo;谋害亲长,天理不容!在我盛家门里,敢对我母亲下毒手,欺人太甚!怎么也得说个清楚!&rdo;赶紧快些了结此事,将家丑捂在盛王两家内,还不算糟糕,顺带还可推卸责任。他朝王老夫人一拱手道,&ldo;就请岳母定夺了。&rdo;
王老夫人陡然成了关键,康姨妈和王氏双双去扯母亲的胳膊‐‐
&ldo;娘!你得救救我!这些年来我受了多少罪,您最晓得,我心里的苦,哪个能体谅!您一定得救救我!&rdo;
&ldo;是姐姐说那只是叫人生病的药,我哪会想到是毒药……娘呀,我哪里有这个胆子,也想不到这种害人法子呀!&rdo;
王老夫人难以抉择,左右牵挂,哀求的去看盛紘,盛紘别过脸去,她想这等弑母大罪,女婿如何肯罢休,忍不住老泪纵横,摇头痛哭起来。
王舅父也难过之极,却又无力消解,只能跪在母亲脚下垂泪。
王舅母缓缓后退几步,不动声色的看了明兰一眼,心道这小丫头好厉害的心计。
她明明恨透了康王氏,也恨极盛王氏,连带也怨上了王家,可偏偏不疾不徐的慢刀子杀人。最后无论谁抵了罪责,做出选择的王老夫人都会心碎痛苦一生,兄长也会伤透心。至于那两姐妹,抵罪的固然会深深怨恨娘家,而脱罪的,至此之后,也很难如前般母女相亲。
一石三鸟,她不止要惩罚那作恶的,还要折磨纵容她的娘家。
康姨妈脸色cháo红异常,忽一把扭住王老夫人,眼神发直,喘着粗气道:&ldo;娘!盛家不会为难妹妹的,妹妹儿子了得,女儿也嫁了高门,她顶多吃些苦头,不会有大事的!可我不成,那个没良心的早厌弃了我,满屋的狐狸精都恨不得我死!我若被休了了,我的孩儿们可怎办呀?这是爹给我订的亲事,娘,您不能撇下我不管!不能叫我随人家处置呀!&rdo;
康晋扑在母亲裙边,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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