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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第1页)

明兰瞥了她一眼,柔声道:&ldo;梁家这样的,哪儿都不多见,姐姐不要往心里去。&rdo;

也不知华兰听进了没,只点点头。

她们到梁府时,各路神仙已齐聚假山旁的偏厅,各位女眷衣饰华贵,珠翠环绕,明兰略略一数,足有十来个之多。梁夫人指着说了,明兰方知其中两个是梁夫人的亲眷,两位是梁二奶奶娘家的母亲和嫂嫂,四位梁氏族内的女眷,余下尽是梁大奶奶的娘家人,庶房三奶奶独自垂首坐在一旁,四奶奶墨兰的娘家人刚到。

&ldo;你身子不便,就不必过来了。&rdo;梁夫人歉意道。

明兰捧着肚子,微微而笑:&ldo;不妨事的,这几个月正稳当呢。伯母有事,我们做晚辈的,总得来瞧瞧。&rdo;

叙话招呼后,大家各自落座。

梁大奶奶年约三十左右,生的娇小清瘦,姿色中上,她戒备的窥了眼明兰三人,抖开帕子,继续适才的话题‐‐痛诉在梁夫人手下过的如何不容易。

&ldo;……不过想吃个鹌鹑蛋,是什么金贵东西了,婆子只是敷衍,好些的答我一声,不好的还暗地里的说我瞎折腾。倘若是弟妹发话,怕不连夜逮鹌鹑去!&rdo;她边说边抹泪,&ldo;才四五岁大的丫头,知道什么了,还当她爷爷在呢,她爹哪能跟二叔四叔比……&rdo;

这女人诉苦极有技巧,巨细靡遗,丁点大的事都能漫天挥发,慢了一盏茶,冷了一碗汤,一句话,一个眼色,都能牵到尊重体面上去。

偏她身旁还有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凑着帮腔,或叹息庶长子媳妇不好做,或抬着扛子,说梁夫人如何明理宽宏,定然能明白大奶奶的委屈和难处。

梁夫人脸色铁青的说&lso;你是指我处事不公了&rso;,梁大奶奶就抽泣的回嘴&lso;五个指头还不一样长短,何况嫡庶有别,母亲哪里有错&rso;;梁夫人又不能拉下脸来说&lso;我对庶子比对嫡子好&rso;,只好活活噎着。

梁大奶奶边哭边说,絮絮叨叨,尽管涕泪满面,话却条理分明,并非一味蛮狠撒泼。明兰在旁听的有趣,暗叹头一次见闻这等高手。

譬如,若你好端端的指责某人,说&lso;猴哥你干嘛只跟二师兄好总叫我干活&rso;,人家至少还能辩解一二,&lso;那呆子贪吃懒惰哪及沙师弟你稳重牢靠盘靓条顺一枝梨花压海棠&rso;云云,纵使未必服众,至少也算个说法。

可这梁大奶奶居然不照常规出招,完全走意识流路线,只道&lso;你们心中隐藏着怨恨,眼中透着轻视,举止带着厌恶……不用否认了,我们又不是瞎子,完全看得出&rso;。

‐‐遇到这种对手,你除了脸憋通红,反骂一句&lso;我x你老母&rso;,还能如何辩驳。难怪连墨兰也败在她手下,明兰恍然大悟,果然高手在民间。

梁二奶奶为人温柔端庄,从未与长辈顶过半句嘴,三奶奶自怜处境,瑟缩不语,墨兰倒是几次想开口,奈何畏惧梁夫人威势,不敢张扬,只能忿忿坐于一边。

梁大奶奶哭诉了足两盏茶功夫,终于转入正题,表示&lso;你们伤害了大房人民的感qíng,意图颠覆我们的平静生活,再不能这样下去了&rso;。

梁夫人早是气极,冷笑道:&ldo;你要分家,说就是,难道我还会拦你!&rdo;

谁知梁大奶奶并不接过话茬,继续哭天抹泪,唠唠叨叨&lso;树大分枝,分家也不是坏事,亲兄弟的qíng分又斩不断,哪怕大家都住开了,常来常往,依旧一般的好&rso;,绕着圈子说要如何抬帮扶两位弟弟。

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ldo;你要走,自走好了;何必非要饶上老三和老四,我早说了不成的,你还不肯罢休?!&rdo;

梁二奶奶忙过去扶着婆母,连声道:&ldo;母亲消消气。大嫂不过自说自话,两位叔叔和弟妹早说了不愿分出去。&rdo;

梁三奶奶和墨兰也连忙起身,双双道:&ldo;我们愿意孝顺服侍母亲。&rdo;

梁大奶奶立刻不哭了,柳眉倒竖道:&ldo;既然要分家,自然一道都分了,哪有留两个,走一个的道理。现下把事都办妥了,省的以后再啰嗦。&rdo;

明兰捋了好几遍肠子,才明白过来,梁家大房非但自己要分家,还要下头两个弟弟也分出去?!她转头,只见华兰也在看自己,彼此目露狐疑。

梁二奶奶的嫂嫂坐不住了,斯斯文文道:&ldo;大奶奶要分家,两个小的不愿分,何必qiáng人所难,各自管各自好了。&rdo;她出身浙南望族,父祖兄弟三代出仕为官,不论夫家娘家,都是门风谦和自省,何曾见过这般无赖的。

梁大奶奶脸色变了几转,缓下来qiáng笑道:&ldo;亲家太太此言差矣。几个兄弟都不分,只我们走了,岂不显得我们不孝了。&rdo;

明兰终于忍不住了,失笑道:&ldo;梁大奶奶思虑果然周全,可人家明明不愿,干嘛要为了你们去分家?&rdo;

梁大奶奶皮笑ròu不笑:&ldo;一笔写不出两个&lso;梁&rso;字,难道母亲和诸位叔叔,忍心看他大哥被外头人指指点点?&rdo;

明兰玩笑道:&ldo;适才大奶奶不是口口声声婆母妯娌不好么?都那么明目张胆的刻薄大奶奶了,何况&lso;指指点点&rso;?!&rdo;这不是抬杠,而是逻辑问题。

梁大奶奶当即语塞,四周女眷发出轻轻的嗤笑,梁夫人松开紧锁的眉头,融雪般浅浅而笑,梁二奶奶转头感激的去看柳氏,三奶奶也偷偷抬眼去看明兰,墨兰却神色复杂,看了会儿众人,又怔怔望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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