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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第1页）

既然明白了真相，周鸿也不是束手就擒的人。按说他是先锋官，无论有什么行动都须先有陆镇同意，否则就是擅自行动，也是要治罪的。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周鸿虽是皇帝亲点的先锋官，但陆镇若扣他一个不遵军令的罪名，就在边关斩了，皇帝也鞭长莫及。陆镇也正是仗着这一点，才敢有恃无恐。

只可惜他还是看错了周鸿。周鸿若是胆子不够大，当初也不敢为李檀扶柩了。陆镇既然要对付许大将军的嫡系，他索性联络了许大将军的人，在一次出战中脱离了边关，带着五千人马消失在糙原上。至于陆镇所指认的那个穿羯奴装束的人，还真是确有其事。只不过他不是羯奴的人，而是从前国朝打仗时被羯奴俘虏的军士，在羯奴隐忍十几年，摸清了羯奴内部的情况，这会儿带着一张羯奴地图又悄悄摸回了边关。

&ldo;……元宝说，全靠那人，峻之才敢带兵出击的。他歼灭了羯奴最强的两股势力，活捉了两个羯奴王子，还杀了三个小的。另外，羯奴原先的大汗也被他们射伤，如今大约是快病死了。如此一来，羯奴内部已经四分五裂，皇上想要扶助的那股势力，已经准备向国朝投诚了。&rdo;

周三太太听得合了掌直念佛，忍不住问：&ldo;那人究竟是谁，这么说他才是有功之臣呢。&rdo;羯奴对待俘虏是极残忍的，做那养牛饲马的奴仆都算是好的，这人竟然能忍了这些年，还借机画出了羯奴的地图，摸清了羯奴内部各股势力，这份儿韧劲和忠心，可真是令人敬佩。

顾嫣然也不知道，摇了摇头：&ldo;元宝说那人被峻之藏了起来，仿佛身上还有什么大秘密似的，只能等他回京，在皇上面前说清楚了。&rdo;

&ldo;那，陆大将军会不会对鸿哥儿怎样？&rdo;周三太太有些不放心，&ldo;边关离得太远呢，他能害鸿哥儿一次，就能害第二次……&rdo;

&ldo;所以峻之还未返回边关，就叫人回京城来报信了。&rdo;元宝只是其中捎带脚儿的，早有人一路捷报从边关回来，这会儿沿途各关卡都知道周先锋官大胜而归的消息，再有许大将军的人暗中推波助澜，陆镇想压都压不下去。倘若这时他再以不遵军令斩了周鸿，那等他回到京城，脑袋也肯定是保不住了。

周三太太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ldo;阿弥陀佛，真是皇天菩萨保佑呢，这下好了，这下全好了！&rdo;

长房这里人人欢腾的时候，周家二房却是一片颓丧。

平南侯夫人已经连着两夜不能入睡了，眼下一片青黑。她平素保养得好，三十余岁的人看起来只有二十许，但到底不是青春少女了，只两夜不曾睡好，神色就憔悴了许多，连脂粉都遮不住。

平南侯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絮絮叨叨地埋怨她：&ldo;除族除族，这下好了，鸿儿立了功回来了。他在边关打仗，你在后边要将他除族，这下子等他回来，我还有什么脸见他！&rdo;

&ldo;得了。&rdo;赵氏太夫人听得不耐烦，也有些不以为然，&ldo;你是他亲老子，就是过继出去了也还是亲叔父呢，他能把你怎样？还能吃了你不成？&rdo;说着，不怀好意地看看平南侯夫人，&ldo;倒是你这媳妇的确不贤良，外人都说是好名声，哪知道是这样的？你如今可知道了罢？&rdo;她十数年来被媳妇压在头上，这会儿可得了机会，自然要借题发挥，&ldo;依我说，送她回家去住几日，横竖这除族的事儿都是她提出来的，若不是她，你也不会有这念头。&rdo;

平南侯夫人气得发昏，冷笑道：&ldo;太夫人说得好生轻巧，是觉得您是鸿哥儿亲祖母就无事了？别忘了，鸿哥儿他娘是怎么做的妾！&rdo;

赵氏太夫人顿时变了脸色：&ldo;你敢威胁我？励儿你瞧见了？这就是你的贤良媳妇！如此不孝！你说这些话我难道就怕了你？齐氏当年的事，谁能说得清？证据呢！&rdo;

平南侯夫人嘴唇都白了，恨恨地盯着赵氏太夫人。赵氏太夫人难得占一回上风，得理不饶人：&ldo;说起来，励儿都是被你这狐狸精迷了眼，要不然，你这会儿还该在长房守着寡呢！&rdo;

&ldo;娘！&rdo;平南侯虽然觉得妻子这一次办错了事，可到底十几年恩爱，心里还是偏向着她，听赵氏太夫人扯到了从前的话，顿时皱起眉头，&ldo;这话也能说的？&rdo;那件事若是被捅了出去，难道他的名声就好听了？

赵氏太夫人也觉失言，但儿子这样护着那个&ldo;狐狸精&rdo;，又觉得气恼，一墩拐杖：&ldo;罢了，我不问你们的事！&rdo;横竖周鸿也是她的亲孙子，就是立了功，她这个祖母也跟着得好处。

平南侯看母亲要走，连忙过去搀着她：&ldo;娘，这会子家里都乱得够呛，您就别再说了。从前那些事，提起来对我也不好……&rdo;扶着太夫人往南园去了，只留下平南侯夫人一个人气得坐在那里流泪。

屋子内外几个丫鬟们没一个敢出声的，知雨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一劝，便听外头帘子一掀，周润悄没声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平南侯夫人身边，低声道：&ldo;娘，别伤心了。&rdo;

平南侯夫人一把攥住她的手，哭道：&ldo;我的儿，我在这家里为了你们兄妹几个，劳心劳力地熬了这么久，如今那边才有点出息，我就里外不是人了！&rdo;

周润握着她的手，也跟着落泪：&ldo;母亲别这么说，爹爹都知道的。&rdo;方才她在外头，也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句，尤其是什么长房守寡的话，心中疑惑却又不敢问，&ldo;祖母是迁怒母亲，过些日子就好了。&rdo;

平南侯夫人哭道：&ldo;你祖母那个人，本来就不喜欢我，处处都要生事的‐‐等长房回来了，必然又要加官进爵，你祖母的心只怕早就歪到那边去了！你哥哥请封世子的折子又还没批复回来，说不准‐‐&rdo;她开始只是随口说说，但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有些危险了，&ldo;会不会‐‐会不会给他封了世子？&rdo;

&ldo;这如何能够！&rdo;周润连忙安慰她，&ldo;嫡庶有别，万没有放着嫡子去封庶子的道理。母亲放心。&rdo;

平南侯夫人一点也不放心。周鸿当然是庶出，可当初若是‐‐他其实也有机会成为嫡子的。只是这话可不能说给女儿听，只能另寻理由：&ldo;虽说他是庶出，可如今不是过继到长房去了么？这爵位本就该是长房承，只因你大伯阵亡了才给你父亲。如今长房又有了香火，他又立了功，万一……&rdo;她越想越是心慌，&ldo;万一封了他做世子，你三哥就完了！&rdo;

周润脸色也有些发白：&ldo;这，这怎么可能？再是过继，他也是庶出的！&rdo;

平南侯夫人心里发虚，拉着女儿喃喃道：&ldo;过继到长房，他就是嗣子了，不能再认做是庶子……真要是有个万一，你三哥就完了！你父亲是个没本事的，递上去请封的折子都多久了，礼部也没个批复……&rdo;她看着女儿，嘴里忽然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话来，&ldo;礼部那边的事，听说齐王能说上话……&rdo;

周润的脸色微微变了变：&ldo;那就让父亲去齐王府托托关系？&rdo;

平南侯夫人苦笑：&ldo;我们与齐王府有什么关系啊……&rdo;她拉着女儿不放，带着一丝希望道，&ldo;可若是能与寿王‐‐其实也是一样的。前些日子，长春宫还托了人来递话……&rdo;

长春宫里住的是德妃，德妃托人来，是来探平南侯府的口气的‐‐她想为寿王求娶周润为正妃。

本来，平南侯夫人并不太想答应此事的。周润是侯府嫡女，随便嫁个什么人家，娘家有力，夫家就不敢轻视于她，一辈子都能过得顺心顺意。可唯独是嫁入天家，侯府这个娘家就势不能及了。所以平南侯夫人推诿了几句，并没就答应下来，但因着德妃的脸面，也没敢一口回绝，只说周润年纪还小，离着及笄还差一年，怕耽搁了寿王。之后因着西北生了事，德妃那边暂时也没再派人来探她的口风。

只是这会儿，平南侯夫人却觉得当时没有一口回绝是件好事了。她是不大情愿女儿嫁入天家的，可如今长房周鸿来势汹汹，她要帮周瀚坐实这个世子之位，也就不得不让女儿牺牲几分了。

&ldo;说起来，寿王年轻，生得也好，听说才学也得皇上喜欢。将来至不济的，一处肥美藩地是有的。上头又没有婆婆，你连规矩都不用立，后宅里就是你最大了。&rdo;平南侯夫人一条条地数着好处，&ldo;若是将来齐王殿下承了大统，那寿王就更不必说了，权势富贵便都齐了。&rdo;

周润低头听着，没有说话。她心里略略有些不舒服‐‐母亲本来是不打算同意这事儿的，可如今为了三哥，竟转得这样快。可母亲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嫁了寿王，这些好处都是明摆着的，到时候就算周鸿再立功又能怎样？他比得了天家血脉？再者，娘家好了，她在夫家才能挺直了腰杆做人，三哥将来承了爵位，对自己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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