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谢霜语家待了一会儿之后,谢霜语的同事到了。 孙谚识和朗颂便起身告辞,谢霜语再次向他们道谢,说下次请孙谚识吃饭,又特意对朗颂道:“弟弟你也一起来好吗?” 朗颂用余光看了孙谚识一眼,点头说好。 大概是一夜没睡令人精神疲惫的缘故,回去的路上孙谚识都没有开口的兴致,木然地把控着方向盘,视线专注地落在前方。 见孙谚识眼里布满血丝,眼下乌青,又时不时地捏下鼻梁,朗颂不敢打扰他,抿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回到蓝楹巷已经是中午了,两人去丁婶家接朗月,午饭索性就在店里吃饺子。 郊外烧烤的计划今天是没法成行了,回到小店,孙谚识把朗月拉进怀里,向她道歉,跟她解释今天遇到了特殊状况。 早晨起床后朗颂就已经解释了一番,朗月虽然有点失望,但很懂事地搂住孙谚识的胳膊,蹭上去,一字一顿地说:“没、关、系。” 孙谚识低头蹭蹭她的额头:“乖宝,下次我们再去玩。” 陪朗月玩了一会儿,孙谚识便上楼补觉去了,一直到晚上都没下楼。 朗颂知道孙谚识一夜没睡,吃晚饭时便没叫他,但留了饭菜。他把朗月哄睡之后又轻手轻脚下了楼,开始准备明早出摊的材料。 没多久,外面传来了下楼的脚步声,朗颂赶忙甩着手上的水珠周到厨房门口,看到孙谚识后眉梢一扬,惊喜道:“醒了?给你留了饭菜,先吃饭吧?” 孙谚识站在楼梯口没动,良久才点头应了一声,慢吞吞走进厨房。 朗颂把放在锅里隔水蒸着的饭菜拿出来,端到了小桌子上,抬眼便看到孙谚识眼底愈发严重的血丝,以及眉眼之间浓浓的疲惫感,蹙眉问道:“没睡好?” 起止是没睡好,孙谚识根本就没睡。他睁着眼焦躁地在床上躺到了方才,一整个下午不断回想着小河说的那些话,以及今天朗颂在谢霜语面前热切的举动,终于断定,朗颂应该是真的喜欢上了谢霜语。 虽然他之前开过玩笑,问朗颂是不是更喜欢成熟的女人,还打趣道让朗颂不能既喜欢沈老师又喜欢班花,但事实上那只是笑谑之言,他并没有真的往那方面去想过。况且,如果不算上这次,朗颂拢共也才见过谢霜语一面,话都未曾说过几句,他更没有道理往那方面去联想。 可是,除了喜欢,没法解释朗颂今天那些堪称异常的行为。 一早打电话过来问地址,匆匆赶去医院给谢霜语送早餐。在医院时推轮椅、取报告、取药,揽下了所有事情。从医院到家里,谢霜语的双脚就没有沾过地,一直都是朗颂轻松一抱,帮助她移动。平常沉默寡言对郑烨都不曾那么热络过的朗颂在谢霜语面前释放了百分之两百的热情。 对谢霜语这种温柔又亲和的美女一见钟情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一切都有了答案。 孙谚识脑子里一片混乱,直到刚刚做出决定,要和朗颂好好谈谈,才起床下楼。 他并不反对朗颂喜欢上年长的女性,喜欢上班花,但显然朗颂没有任何感情经历,所以他觉得作为兄长,有必要告诉朗颂,喜欢上一个和自己各方面差距都很大的女性,即将面对的挫折与困境。 还有就是,几次碰面之后他明确感受到了谢霜语的试探,经过昨晚的事,更加确定郑烨当初的戏言是正确的,谢霜语对他仍有旧情。 他对谢霜语全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可以处之泰然,但如果某天朗颂知道了又会是什么态度?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认为谢霜语并不会喜欢上比她小十岁有余的一个小男生…… 他想得头都要爆炸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跟朗颂好好聊一聊,了解一下朗颂的想法。 孙谚识垂眸看着面前那份还冒着热气的饭菜,轻咳了一声缓解了喉咙的不适感,良久才道:“小颂,我们先聊聊?” 见对方表情凝重,朗颂身体一僵,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出于本能地想拒绝,但孙谚识已经继续说道:“我不反对你喜欢班花,但是你们毕竟……” “什么?”朗颂眉心紧皱,愕然地打断孙谚识,喉结来回滚动,颤声问道,“你以为我喜欢谢小姐?”“如果是我的话,不可以吗?” 见朗颂欺身逼近,孙谚识本能地往后仰,舌头罕见地打了结:“难——难道不是?” 朗颂虽然不明白孙谚识为什么会误解他喜欢谢霜语,且这么笃定。但片刻之间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从谢霜语家出来后,孙谚识就一直冷言少语闷闷不乐——因为孙谚识误会他喜欢上了谢霜语。 换一种说法就是,孙谚识喜欢谢霜语,而因为误会,在吃醋或者是生气。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喜欢谢小姐?”朗颂气极反笑。 孙谚识被逼得后背紧贴着墙壁,朗颂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一时之间竟摸不清这句问句到底是“我确实喜欢她但你怎么会知道”的意思,还是“我不喜欢她你竟然会这么认为”的意思。 他眼底一片茫然,脑子飞快运转,将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些蛛丝马迹复盘了一遍,仍旧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反问道:“你昨晚那么着急地要跟我一起去找班花,今天一大早又急匆匆赶过去给她送早餐,班花行动不便你主动既搂又抱,这不就是喜欢她吗?” 朗颂的身体瞬间僵住,时间、气流也仿佛同时凝固,然只刹那之后,封存在心底许久的情感,一夜无眠后压抑的负面情绪就将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我怎么可能喜欢谢小姐!”朗颂瞳孔微颤,双手抓住了孙谚识的手臂。 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某根神经向大脑发出了危险信号,孙谚识立刻意识到朗颂接下来的话绝对不是他想听到的,他想去捂朗颂的嘴,奈何双手像被绳索紧紧捆绑住了似的,丝毫动弹不得。 在他想出其他挣脱的办法前,朗颂已然再度开口:“我想跟着去,是担心你一个人开车不安全;我送早餐,是担心你不吃早餐会胃痛;我抱谢小姐,是担心你一夜没睡体力不支,是不喜欢你跟她有身体接触。因为我会嫉妒、会难受,因为我喜欢你!” 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朗颂告了白。 最后一个话音落地,周遭陷入一片死寂。 昏黄的灯光自上而下笼罩着两人,方寸之间一切都无所遁形,惊愕到呆滞的目光、苍白的脸色、微颤的嘴唇,全都暴露在外。所有的人事物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画面被完全定格住。 汹涌彭拜的情绪发泄完,发热的脑子也瞬间降温,朗颂恍然回神,涨红的脸色霍然刷白。 说出来了?我都说出来了? 他惊慌无措地看着孙谚识,脑子一片混乱,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刚才是自己的臆想还是真实。 半晌,他出声打破了沉默:“我——” 孙谚识的身体不禁一晃,然后抬起手按向朗颂的胸口,重重地推了一把。 朗颂毫无防备,被推得踉跄一下倒退了两步,甫一站定,便听孙谚识出声道:“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他的声音微沉,不似平时那般含着懒洋洋的笑意,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话毕,便大步越过朗颂往门口走去。 一股细密的疼从脚掌蹿上心口,朗颂双手紧紧握拳,快速但理智地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既然话已出口,就没有收回的理由。 他追了出去,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孙谚识的背影,掷地有声道:“我没在开玩笑,很早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孙谚识已经走到了隔断前店和后院的小门前,常年不锁、不关的小门今天却偏偏关上了,还插上了插销。锈迹斑斑的金属插销又卡得死紧,越是急切地想要开门就越是打不开,而朗颂的声音已经像烈火燎原,紧追而来。 “我也分得清是什么样的喜欢,是想亲你,想抱你的那种喜欢,不是弟弟对哥哥的那种喜欢。看到你和别人太亲密会吃醋,会嫉妒,看到你笑会跟着开心,看到你愁眉苦脸会跟着难过,看到你生病难受恨不得替你生病,想照顾你,陪着你,想永远跟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孙谚识还在用发抖的手不断地、无意义地拧动插销,用来发泄着焦躁,用来掩饰自己的恐惧。 是的,恐惧。 甫一听到那句“我喜欢你”,他的【都是因为你】的罪名 孙谚识闷头走出蓝楹巷,漫无目的地在外边走了一圈。 今天晚上风有点大,时间也已经不早,路上空荡寂寥,几乎看不到行人。寒风冷却了脑子,吹淡了情绪,纷乱的脑子清明了不少,躁动的心跳也平缓下来。 孙谚识没地可去,就走到停车场钻进了自己车里,呆坐片刻后他突然低头,额头重重地磕在了方向盘上面,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他紧闭双眼,耳际响起不久之前朗颂那铿然有力的表白,同时,那些曾经已经察觉但又被无意识地忽视掉的细节也涌现在他心头。 一开始朗颂总是“哥”不离嘴,但从某一天开始就突然就不这么叫他了,是从那个时候朗颂的心态就已经变了吗? 朗月走丢那天,那两个用尽全力的拥抱也已经带上了别样的意味了吧? 雷斌在众人面前翻出陈年旧事,揭开他的所有隐私之后,他曾开诚布公地和朗颂聊过。他告诉朗颂,因为怕被误会,所以才一直没有坦诚自己性取向的事,他说只把朗颂看作弟弟,没有任何其他的企图。那两天朗颂比平常安静许多,他只当是朗颂一时之间没能消化这件事,现在想来,朗颂恐怕是因为那句“我只把你当成弟弟”而低落。 那天在小院里,他跟郑烨开玩笑说高中时喜欢过班花,碰巧被朗颂听到。那天晚上朗颂突然变得沉默,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坐在门边。彼时他只是以为朗颂遇到了什么事,还问了一句,但被朗颂否定了。原来,那是朗颂以为他真的喜欢谢霜语,所以心情低落…… 有那么两次,郑烨在他面前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却又突然把话收了回去,大概是郑烨已经看出点什么了吧……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他早该察觉的! 孙谚识将十指插入发间,懊悔地攥紧了头发,在心中责骂自己:为什么真就像郑烨所说的那样迟钝!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随着回想起的蛛丝马迹越来越越多,那种熟悉的凉意又从后背升起,激的人汗毛倒数。 孙谚识莫名地想起了张循,想起了张老太力竭声嘶的指责。 “都是因为你!是你教坏了张循,是你害死了我的孙子啊!” 孙谚识悚然一惊,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朗颂的表白让他恐惧,因为他再也承受不起“都是因为你”这样的罪名了! 他的性取向在蓝楹巷公开,闹得沸沸扬扬,或许确实对张循主动出柜的决定产生了那么点影响,但即便有,也非他自愿。所以,虽然对张循的死感到遗憾、愧疚,但是他并不觉得张循的死是因为自己,他照顾张老太也是因为同情以及多年邻里的情分。 可是朗颂不同,朗颂喜欢上的人是他,切切实实受了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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