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浓重,黑沉的海水波浪翻滚,急速旋转的漩涡的轮廓越陷越深,飞溅的海水起起落落,抖起的巨大水花拍击着远洋前行的轮船四壁,远处吞没在浪花里的飘荡的小船渐渐驶离闪烁的灯塔的顶尖,试图躲避肆无忌惮的狂风和无形触礁的威胁。
我躺在地下室的木板床上蜷缩着身体,嘴唇发抖的目不转睛盯着从甲板上泄露的几缕月光。
船在起锚,巨大的风帆扬在空中无力的飘着,甲板上来来回回的走动声不知不觉停止了,只有远处某个不知名的海港的号叫声凄历的应和着滚滚的怒浪。
凌晨五点多钟,我从一阵慌乱的走动声中惊醒。
林峥推开地下室的隔板,从甲板上方递下来一张小折叠梯。我翻身坐起来,活动了脖子和酸疼的手臂,慢悠悠地挪动着脚步被他半拖半拉着翻上甲板。
他撑了把遮阳伞,在外套外面替我披上了一层厚重的大衣。
&ldo;在甲板上呆着,不要四处走动。&rdo;他将遮阳伞递到我的手上,仓促地吩咐我一句。
我乖乖点头,扭头看到从船舱拐出来的蒋雯雯冲他招手,她穿着一件小碎花洋裙,发髻高高挽在脑后,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唯有稍稍隆起的小腹突兀的破坏了她整体塑造的美感。
她的微笑自然而亲切,无名指上的一枚晶莹的戒指顺着白皙的皮肤微微摆动。
林峥冲我点点头,迈着大步跟着她进到船舱去了。
我赤着双脚绕着甲板走了一圈,湿哒哒的海水带动着水珠贴在脚底板上,扑面而来的腥湿的海风猛灌进我的鼻尖,我哆嗦着急不可耐地打了个喷嚏,双手抱胸缩在大衣里,身体蹲在甲板一个阴暗的角落中。
密布的乌云压顶,笼罩在黑沉沉的天际,被我两指捏紧的伞柄不受控制的脱离了指尖,背后喧嚣嘻笑的人群似乎远离了现实的桎梏似的,宽大的衣角fèng隙里明媚的两张新人的笑脸大刺刺的暴露在我的视线之内。
船舱里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人群簇拥着一对新人从铺在甲板上的红地毯的一头庄重地迈着不轻不慢的脚步拥挤到高台的征婚人那里。
&ldo;林峥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你面前的这位小姐为妻,不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想宾,不离不弃,直到死亡&rdo;。
我捏紧手中的衣角一侧,恍恍惚惚地盯着林铮脸上的笑容,心里觉得有点不真实。
林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属于我一个人的。
☆、回忆01
周小凡:
林峥变了。
这是我一连几天翻来覆去憋足了劲得出的唯一的结论,当然,为此我失眠了好几个晚上,浪费了不少的脑细胞,大脑中枢神经部分损伤,肢体不协调现象逐一出现,经常手指不停的颤抖,面部肌肉痉挛,表情呆板,暂时丧失语言表达能力……简而言之,就是他娘的我把自己搞的神经兮兮了。
一旦思维脱缰,就怎么也拉不回来,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不受控制的接踵而至,导致我看谁都一副冷漠脸,经常是对方话刚说到一半,我一拍桌子莫名其妙走人。
走到半路我又晕头转向瞎琢磨对话是否有继续进行的必要,事实上被我宣告中断的事情即使打上临时的标签,也没有哪个傻子会愿意乖乖在原地等你。
抽出兜里手机默默看了眼收件箱里的短信。
是林铮发来的。
&ldo;晚上去我家,一起吃饭,我在宿舍楼下等你&rdo;。
一如既往的不容置疑的语气。
卧槽,要真去我就真一丫傻缺,我就算滚去路边摊,吃满嘴流油的油炸食品,都不会没有骨气像那些被主人召唤就乖乖摇尾乞怜,不知廉耻的贱骨头那样,心安理得没有自尊的享受美味大餐的。
林峥的手艺不错,可现在即使我肚子饿的咕咕叫,撑着两边下巴在课堂上流口水,也绝对不会轻而易举把自己买了。
心情抑郁频发,症状持久下去,连我也受不住。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昧着良心打破与林峥的小小约定‐‐绝对不在未经他许可的情况下把自己灌醉,他总觉得我这样太轻浮,可事到临头谁还能百分百的遵守,无聊时为了找点情趣,随口应下的不算是承诺的承诺呢?
所以我没一点心理负担的打了一通电话,约了聂文涛去pub买醉。
对于一个从来都不坚持,分手了还要厚着脸皮提出即使我们不在一起了,失去了爱情,友情照样可以填补我们心灵的空缺的那些可恶又可笑的论断的人,真有一天当这些情况发生在我比较亲近的朋友身上,除了让我大跌眼镜的同时,我还会奇怪这种古怪的传染病没传染给我,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吧?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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