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至少证明在这将军府,除了娘,还是有人在乎他的。在那段没有娘的日子里,他还是有人疼的……“兄长。”他保持着眺望的动作,即使面前除了火光再不见其他,他也依旧笑得开心。眼神澄澈如洗,音色低哑干净。“达成所愿的那个人,不该是我。”阳光残暴铺洒,街上行人稀少。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飞驰而过,卷起满地烟尘,引得行人阵阵怒斥。马车之内,衣着狼狈的人闭着眼蜷着身子缩成一团,跟着马车颠来倒去,不睁眼也不喊疼,浑然未觉好似一具早已死去的躯体。看守之人看他那毫无生气的模样,暗叹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塞到他手中,嘴上道:“本来打算到了地方再给你,瞧你这模样,我怕你还没到就撑不住……”他被颠得七荤八素,终于忍不住,拉开帘子对着外头一阵吐。“靠!你恶不恶心?”外头驾车的人边骂边拉缰绳,马车缓缓停下。乐桓捏着信睁开眼,待看清信封上“兄长亲启”四个大字,立马坐直了身子。他拆开信封取出信函,借着光展开,认真又忐忑地看过去。“谢兄长多年照顾。”乐桓看到这里松了口气:至少……他还是认自己这个兄长的。他又接着往下看:“这份自由本就不属于我,如今我将它物归原主。”“愿兄长带着我的向往,替我踏过万水千山,看尽世间繁华。”“待我卸甲归田,再与你篝火品茶,细聊这江山如画。”这封没有启辞没有落款,但字里行间都在暗示是谁所写。真相大白后,所有人都说他不自量力,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连他自己也厌憎着自己,近乎自暴自弃。可如今见了这封信他才知道,还有人相信自己本性不坏。乐桓拿着信翻来覆去地看,短短四句话,他看了不下数十遍。双目定定地盯着纸上的几排字,唇角慢慢上扬,眼底渐渐有了光芒。烈日当空,光照八方。神识归体,容尘缓缓伸手,掌中凭空出现一片白羽。那白色羽毛轻轻飘落,将那染血的记忆再现后,也算完成了传递的使命,如雪消融般消散于天地。连离去都是悄无声息的,真像她啊……“师尊,风姐姐她……”顾笒煊一直站在容尘身侧,那羽毛所呈现的情景,他自是一同看完了。容尘收手,似悲似怜:“以爱之名的伤害,终究只会让自己后悔。”“我不是他。”顾笒煊突然上前抱住他手,说。“嗯。”容尘尚未反应过来,下意识赞同徒弟的话。“也不是白驰。”“嗯。”“我永远不会伤害师尊。”容尘搞不懂他这是抽的哪门子风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但清楚徒弟为人的他顺着道:“我的徒儿必不会是那般无情无义之人,为师信你。”顾笒煊抱着他手不撒开,容尘正欲开口,他却望着那座座宫殿矗立,片片绿瓦铺顶的圣翎城,问:“师尊,那个皇帝好坏,我们要给他个教训吗?”“不可。”容尘制止。修仙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对凡人出手。更何况谢清风乃一国之主,关乎整个国家安危的存在。若动他引发国内大乱导致百姓流离失所,他们不仅会遭天谴,还有可能当场身陨魂散。顾笒煊点点头,没有说话。容尘正欲掰他手,他望着远方的京城一处又道:“师尊,乐公子……会一直留在京城吗?”“不一定。”容尘以灵充眼“俯览”脚下都城,声音缥缈如周身云雾,“将门之后,保家护国征战四方常有之事。”“但……”他拐了个弯,勾足了人好奇心方才继续,“他虽不会一直留在京城,但一定会回到京城。”“因为允诺要等一人,所以一定会回来等候。”阳光渡满整座京城,宛若赤金遍洒大地。顾笒煊眼前浮现出女子冷酷的面容和少年明媚的笑颜,莫名道:“这圣翎城的风水倒是养人。”他话音带着追忆,也不知是惋惜还是感慨。容尘同他一道“望”向京城,点头道:“确实。”顾笒煊:“圣翎城的风水养人,必不会叫你完好无损活着出去。”容尘被他这句话唤回神,当下转身道:“我们走罢。”这人间,太可怕了……弄丢了一个和煦如阳的少年,也埋葬了一个敏感缺爱的女子。白驰封印之地与九渊国相隔甚远。容尘离开圣翎城时烈日中天,到了山洞附近却是乌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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