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梧未同他拌嘴。夜色染着红衣,倒让她莫名惆怅。“听说将军见过那位姑娘。”乐辞自然知道她所指何人:“算……半个患难之交吧。”“那……她是个怎样的人?”“她么?”乐辞思酌回忆一番,慢声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本性如何,说实话我并不知晓。但从那段逃亡的相处来看,她倒确实与传言中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女魔头有些出入。”“哦?”奚梧一脸愿闻其详。“许是缘分吧。我从她身上,看到了几分母亲的影子。”他后仰躺地,以手为枕,静看天边残月:“我从前,倒确有想过让她入我家,当我嫂子。”“将军府能护她平安,她能护我兄长安康。”“可我看得出,她不愿。她想做翱翔天际的鸟,不愿做漠北的雁。后宫困不住他,战场也不该是她归宿。”“所以我放她离开了。”“可她终究没有飞出那个鸟笼,终究未曾肆意飞翔于蓝天。”他张手,隔着虚空去抓头上铃铛,却只碰到一点溜过的夜风。“但你与她不一样。”“她没得选,她逃不出,她挣不掉。你不一样。你有的选。”他指着头顶因风而动的枝叶:“你看这梧桐,郁郁葱葱,任风吹雨打依旧坚韧生长。比那随风摇摆随意摘取的铃铛,好上太多。”此时节夏将去,秋将近。寻常梧桐树已有了发黄枯叶,这棵树却像感知不到时节般,仍是生机盎然,繁茂葱茏。树上挂着的铃铛随风而响,却是从未掉下。风止,铃静,树不休。一枝梧桐叶隐隐抖动,好似藏着什么。有什么一刹而过,乐辞眼神一动,闪过疑惑。伸出手,那树上躲避的小胖雀便扑簌簌飞下落于指尖。“你怎的也来了?舍得你那一窝草籽了?”乐辞戳着它脑袋,笑着同鸟说人语。“不过也好。皇城再繁华辉煌,也终归不是你的安身之所。既生得双翅,便该翱翔天际,四处看看。”他呢喃着,像是同鸟说,又像是在同记忆中的谁。容尘静听二人言语,正入神之际,忽腿上一重。低头看去,是徒弟倒在他腿上,瞳眸轻闭,已然熟睡。奚梧注意到动静偏头看来,见他的手被对方压于身下,想抽又怕将人弄醒,便伸手帮他将人托住。容尘抽手之际,瞧见那手背之上一片光洁,脑中刹那闪过什么。乐辞看着倒在人腿上闭眼假寐的某人,想起什么,遗憾道:“小仙长,你先前托我所查之事,实在对不住……”容尘摇头:“无妨。”他施法变出一片白羽,递给身旁之人:“奚梧姑娘,这个送你。”那羽碰手便散,同时手背处慢慢浮现一片羽毛似的印记。“这是……”容尘:“姑娘有难,可用它唤我。”奚梧想起方才骨灰入海的请求,当即抱拳郑重道谢:“乌桐山奚梧,在此谢过小公子。”容尘摆手谢绝,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这次总归……能做点什么吧?奚梧打量着手上印记,欣喜非常。容尘瞧着她神色,已然猜到她接下来所言为何。上世遗憾,导致他最怕分别。他怕她即将出口之言,也不愿经历离别,索性先寻借口离去:“夜已深,我便带他回去了。”“回哪?将军府吗?”容尘摇头:“既寻不到那二人去处,那便是天意如此。出门这许久,家中人也该担心了。我也是时候回去。”他起身抱人,站于清尘之上向二人祝愿:“二位豁达随性与众不同,未来定是明朗璀璨,欢畅自由。”“就此别过,愿二位此后顺遂无虞,山河尽览。”是啊,我张扬,我随性,与沉闷孤独的你,自是不一样。奚梧嘴角勾起,含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她起身拍着身上杂草,同乐辞拱手拜别:“那便就此别过,有缘再会。”“等等!”乐辞唤住她,“带上她罢。”奚梧瞧着他手中歪头看来的雀鸟:“它是你的宠物,我夺人所好,不妥吧?”“她不是任何的所有物,她只是她自己。她喜欢自由,你便带她一同浪迹天涯吧。”乐辞道。“也好,有个小家伙作伴,我也不会孤单。”奚梧应下,轻逗鸟喙,“它叫什么?”“小铃铛。”“小铃铛?我记住了。”她吹哨唤来坐骑,同乐辞挥手拜别便翻身上马。“小铃铛,走了,浪迹江湖去!”姑娘嗓音清脆。乘马踏月色,于京城外荒野,与繁华挥手。--------------------下一章大概是凡间年后发生的事,与正文时间线不同,且当个小番外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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