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了。 系统: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谁让你欺负人家儿子。 [并没有,谢谢:)。] 自闭的功夫,书圣教子已经进入了尾声,知道了服散的不良后果,是及时止损,面对并不美好的世界,还是继续服散,沉迷虚幻的美好? 显然书圣爸爸并不强求儿子去面对人生的苦痛,剥离开五石散的副作用,或许许多人服散到最后都明白它的危害,却依然离不开它。 在看不到前路的时候,许多人选择拥有短暂的美好,五石散才会备受推崇。 谭昭找了一处山林,又找了其中最高的一棵树,他飞到顶端,整个山阴一览无余,万家灯火已经沉寂,他却难得有些颓然。 欲戒五石散,必先救人心,可这个人心……未免也太难救了吧。 令人头秃。 系统:宿主,你不是有另外一个取巧的法子,不考虑? [……坦白来说,非常心动:)。] 所谓取巧的法子,就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简单来说,就是一刀切。什么一刀切,五石散这东西总要有原料制作的,万变不离其宗就那么几样,钟乳石、紫石英、硫磺之类都是必不可少的,其中紫石英这东西最为微妙。 这种矿产并不大,以他的能力,直接从源头上掐断五石散的产生也不是做不到。 系统:那你为什么不做?这个方法从源头入手,是可行的。 可行当然可行,但……并不是个好法子。 骤然搞这么一出,恐怕许多人会触底反弹,这个年代的人说实在话实在挺疯狂的,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没有了五石散,说不定会有人发明六石散,七石散。 也不过是短暂的治标而已。 系统:宿主,你真的太非了,这个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沮丧吗?要不要来一发系统出品的五石散,保证无副作用,飘渺若仙人→_→? [统统,你的小广告真是无孔不入啊。] 系统:谢谢夸奖:)。 [不用,我很清醒,谢谢。] 人一旦陷入惰性,要再起来,那就是千难万难了,这就跟温水煮青蛙一个道理,青蛙当真跳不出来吗?不尽其然,只是熟悉了,觉得没必要走,才最终陷入绝境。 系统:所以你打算怎么做?你不会又要玩火吧? 谭昭望着茫茫夜色,找了个枝桠坐下,没回答系统的问题,反而是将小青赠送给他的青剑拿了出来,鱼妖的鳞锻造,浸润了他的灵力,即便是夜间也闪着灵光。 忽然,幽谷中传来了一阵激荡的琴音,满满在山林里晕荡开来,谭昭摸着剑,忽然腾空而起,手中灵剑飞快变换着,似游龙戏凤一般。 或许祝英玄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个死前的“小愿望”,居然这么难实现,他跟风服散,图的不过是好玩,以为只要告诉别人危害,就能劝人。 这本该是件极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却实在并不简单。 当谭昭用剑的时候,他的心会非常安定,剑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他可以随心意,不会有任何的掣肘,这种感觉非常美妙。 以至于,也能影响旁人。 琴音最后落下,谭昭的剑也随之收起,灵光闪过,归于无寂。 稍稍活跃的山林,再度陷入了沉睡。 “疏之?” 谭昭转身就走,连一个停留都没有,他现在不想见到王子敬,至少是现在! 少年,说好的珍惜呢!谭某人记忆回笼,出离悲愤了。 不等等,刚刚王子敬叫他什么来着?谭昭摸了摸自己的脸,小马甲还在啊,没道理啊,肯定是听错了。 溜了溜了。 “疏之!” 谭昭:……求求你,别喊了,要脸。玄不改非(十九) 然而献之少年并没有接收到这段脑电波,他以为是两人离得远对方没听到,抱着琴跑了两步又喊了一声:“疏之!” 谭昭只能无奈转头,摸着鼻子道:“子敬怎么认出我的?” 王献之一楞,心道疏之你从未掩饰过啊,如此无双的剑法加上这双明亮的眼睛,世上再无第二人了。思及此,他又下意识地望向对方的眼睛。 谭昭就懂了,吸取教训,下一次搞小马甲,他应该装瞎:)。 系统:我觉得不行:)。 [不,我一定可以的。] “方才的琴音,可是子敬所奏?” 少年长身玉立,两手抱着琴,月下走来,如此风姿,难怪能引得皇家公主芳心暗许,等走得近了,谭昭才听到对方的回答:“是,随手之音,可是扰到了疏之?” 谭昭一笑,干脆把脸上的易容取消了:“没有,子敬内心旷达,疏之佩服。” ……大半夜看到人变脸,子敬少年摸了摸小心脏,默默将琴放在了旁边的大石上:“没有,我……有些睡不着,心中烦乱,这才出来乱弹琴。” 少年,你是否对乱弹琴有什么误解? 系统:对,你可以当场给人表演一个乱弹琴,人家就懂了:)。 谭昭当然不会自取其辱,像互相题字他却鬼画符这种错误,他是绝对不会犯第二次的,绝对不会。 “我真羡慕疏之。” 王献之仰望夜空,声音轻得仿佛要飘散在夜空中,但谭昭还是听到了。 “羡慕我什么?” 羡慕什么?王献之回头,粲然一笑:“疏之,你一定不知道自己活得有多么潇洒。”活成了大部分人所求的模样,坚定自我,不慕荣华。 “穷开心罢了。”谭昭仰面躺在地上,“子敬,人想得太多,未免是好事,凡事都要求个甚解,这样活着不累吗?” “累。”王献之丝毫不犹豫。 可时代造就人的面貌,这问题拿出去问任何人,大部分都觉得活得太累,既要思虑天下,还要完善己身,谁都想做圣人,可谁也没做成圣人。 “我以前也服过散。”谭昭轻描淡写地抛下一个大炸弹。 献之少年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方才说什么?” 谭昭失笑,他也没说什么大事啊:“我说,我也服过散,和贺子会他们一起,那时候图好玩,年少轻狂,什么都想试试,反正我也不差钱,我们几个小纨绔就随便跟风组了个‘清溪七贤’,浪荡度日,自比往日圣贤,好生快活。” ……简直让人难以想象,端方的少年讶异极了。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挺难以置信的?”一股看好戏的语气,怎么听怎么不正经,“谁不轻狂枉少年啊,子敬,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王献之这会儿真的震惊了,他下意识问了一个问题:“你戒了?怎么做到的?” “人只要想做,总会做到的。”谭昭清朗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不啻梵音,“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王献之觉得祝疏之整个人都在发光,疏之疏之,这字取得实在太合适了。 说实话,谭昭也有点儿迷惘,他经历过许多世界,从没遇到过这般精神面貌的:“其实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什么?” “既然明白这个社会需要进步,也想作出改变,为什么不去做?”更让谭昭难以费解的是,有人站出来去努力,还被人嘲讽?批判?甚至唾骂? 这都是什么骚操作?! 来到这个世界,谭某人常常因为自己不够苟而格格不入。 沉默许久,王献之终于开口:“因为与生俱来的地位,他们并不想舍弃。” 士族与寒门,有如云泥之别,士族经受着顶尖的精英世家教育,很多人从一懂事,就明白自己的行为代表的是整个家族,一旦行将踏错,整个家族都会被带累。 很多人不是不想作出改变,而是没有这个魄力去做。自己一死简单,倘若连累家族被贬,那么就是千古罪人。 世家当道,豪族霸世,皇权的力量不够强大,权力过于分散,相互掣肘,反而不利于大一统。顶尖的一小撮人不愿意付出努力,大家默契地维持着脆弱的体面。 而底层的百姓,因为过于等级化的统治,获得的社会资源太少,不足以推翻当下的统治。 两方僵持,许多觉醒的士族觉得难以突破,自甘放荡,而寒门过得清苦,却苦于没有出路。 “哦。”谭昭轻轻应了一声。 他的指节轻轻敲击着干裂的泥土,世家,五石散,山鬼妖物,民风可真是够“淳朴”的。 系统:宿主,你怕不是又要搞事情?! [你猜→_→?] 还用猜吗!就这么调调,它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子敬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可不可以,不要在你父兄提及我的真实身份?” 献之少年表示理解,没有犹豫就应下了,他看到膝上的琴,忽而开口:“疏之可会奏琴?” 谭某人非常光棍地表示不会。 系统:宿主,你骗人,你明明会。 绝不公开处刑第二次,傻子才会说会,不会弹琴的士族多了去了,纨绔要啥自行车啊。 王子敬有些可惜,知音难觅呐。 他指间拨动,清浅的琴音在山间流动,谭昭已经收了剑,便不会再舞剑,想了想,随手摘了一枚叶子,随意应和了两声。 第二日,谭昭提出了告辞。 书圣爸爸非常任性,坚决不接受治疗,表示这是自己的选择,不需要他人的置喙,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倔强的老头。 谭昭逗留了三日,王家的儿子轮番上阵都劝不住,也实在是没法子,再留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出乎人意料的是,走之前谭昭有了跟书圣爸爸独处的机会。 促成这桩“幽会”的,不是旁人,而是两只家养鹅大王。 虽然嘴上说不救不救,但谭昭还是渡了两丝灵气给书圣爸爸,长生诀的生机灵力,让原本只能卧在塌上的书圣有了下床走动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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