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嬷嬷把此事告诉俞皇后的时候,俞皇后刚刚回到永安宫里换好衣裳洗漱完毕。
褪去了脂粉的颜色,她的面容苍白无血色。但是,平日里暗淡的双眸,此刻却亮得惊人,目光冷厉满含威严,让人不敢逼视。
&ldo;你再说一说,&rdo;俞皇后语气清淡地说,&ldo;当时的情形。&rdo;
&ldo;是。&rdo;段嬷嬷躬身道:&ldo;郑贤妃当时穿了皇上亲自为她选的那身碧色缠枝纹绣兰长裙,抱着二皇子生前穿过的衣裳,跪在昭宁殿前一直痛哭。皇上后来让人将她请了进去。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候,新旨意就下来了。&rdo;
&ldo;一炷香。&rdo;俞皇后冷笑,&ldo;事关我儿的性命,他们一炷香就能改了主意。&rdo;
段嬷嬷低头不敢言语。
&ldo;他不让我儿好过,我也断然不会让他儿过得好!&rdo;俞皇后沉静的面容划过一丝狠戾,&ldo;吩咐下去,但凡是送到大皇子那里的伤药,俱都多掺些东西。&rdo;
段嬷嬷低声道:&ldo;娘娘的意思是……&rdo;
俞皇后语气淡然地道:&ldo;既然决定了要关禁闭出不得门,索性就在床上多躺些日子,最起码也得两三个月不用起身,正好养养身体。听说伤口快要愈合的时候会痒疼难耐?那他也不容易。想他到时候痒得疼得都要比寻常人要更为难受数倍,那可真是难捱了些。&rdo;
段嬷嬷会意,领命悄悄退了出去。
阿音直到回了景华宫里,依然愤愤不平,心里难受地像是被揪起来一样,憋得喘不过气。
冀行箴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心里的那些不甘反倒是淡了些。
他戳了戳她肉呼呼的小脸颊,轻声道:&ldo;包子,你气什么呢?&rdo;
&ldo;我气什么了?&rdo;阿音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ldo;我干吗要生气,明明开心得很。我有什么可生气的。&rdo;
冀行箴斜睨了她一眼,缓缓道:&ldo;你自己心里明白。&rdo;
阿音轻嗤一声,不再说话。
冀行箴就抱了她去御花园,两个人一同在园子里散了会儿步,看着天色黑了,这便一起回了冀行箴的屋里。
在她们出去的那一会儿功夫里,宫人已经将屋子清扫干净。再没有旁人来过的痕迹,也再寻不到之前那剑拔弩张气氛的半点残留。余下的只有空荡荡的屋子,和周遭冰冷的器具。
冀行箴拉了阿音一同坐下,又让人上了点东西来吃。
阿音今日不想吃米饭,就和冀行箴一起吃馒头。且,她没有要自己喜欢的牛奶馒头,反倒是从冀行箴那一整个大的里面掰了一块寻常馒头来,细嚼慢咽的一口口啃着。
冀行箴看她这般,晓得她是要陪着他故而如此,便没多说什么,拿着筷子一样样地往她碗里夹菜。
阿音看着自己的小碗里堆成的小山,终是忍不住了,说道:&ldo;你说,你怎么能不生气呢?&rdo;
&ldo;我?&rdo;冀行箴抬眸看了她一眼,给她盛了半碗汤,&ldo;我当然气。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忍得住不气。&rdo;
&ldo;那你就去皇上面前说啊!&rdo;阿音急道:&ldo;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你委屈?你看大皇子,人哭得多哀怨啊,多凄婉啊。你、你也不跟着学学!&rdo;
听了她最后一句,冀行箴不由得展颜笑了,&ldo;学他作甚?莫不是我成了他,你就高兴了。&rdo;
语毕,他夹了个糖醋小排到小姑娘的跟前,&ldo;吃点这个吧。酸酸甜甜的你喜欢。&rdo;
&ldo;你怎么这么榆木脑袋。&rdo;阿音愤然道:&ldo;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听过吗?你看他,做了这么大的错事,在皇上面前多说几句,哭一哭,皇上就心软了。你呢,差点命都没了,却没捞着半点好处。&rdo;
说罢,她把筷子重重地搁在碗上,&ldo;气死我了。&rdo;
最让人生气的是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状况发生。
她知道,自己突然冒出来的那一句让皇上有瞬间动了怒。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却忽然又不计较了。
思及自己那鲁莽的举动,阿音又有些颓然,低着头道:&ldo;罢了。幸亏你没冲动。倘若你真做了什么,皇上也不见得会心软。&rdo;
她拨拉着碗上的那双小筷子,闷闷地道:&ldo;其实你做得对,要沉得住气。我就太沉不住气了。不过,这事儿真让人生气。皇上也真偏心。&rdo;
冀行箴看她沮丧的样子,唇边的笑意愈发深了些。
他将手中之物尽数搁到桌上,伸手将小姑娘抱在了怀里。
&ldo;无妨。&rdo;冀行箴道:&ldo;我不在意这些。&rdo;
&ldo;为什么?&rdo;
冀行箴抬指轻点着她的唇角,&ldo;你这么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做什么要去想那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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