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李景隆亲自摆酒,两人在画船边的矮榻上坐下。
&esp;&esp;见姜星火似有心事,李景隆也不问,只是继续唱着他的《关大王单刀赴会》。
&esp;&esp;“想古今咱这人过日月好疾也呵!光阴似骏马加鞭,浮世似落花流水。
&esp;&esp;想古今立勋业,那里也舜五人、汉三杰?”
&esp;&esp;月光透过窗棂,李景隆只顾替姜星火斟酒。
&esp;&esp;“两朝相隔数年别,不付能见者,却又早老也。
&esp;&esp;开怀的饮数杯,将酒来,尽心儿待醉一夜。”
&esp;&esp;两人碰杯,姜星火苦笑道:“若是真能醉一夜就好了。”
&esp;&esp;紧接着,姜星火酒到杯干,却无半分醉意,只是熬到月上中宵,反而有些困了。
&esp;&esp;两人倚在榻上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月亮,许久没人开口说话。
&esp;&esp;“日本那边的情形现在如何了?”
&esp;&esp;“东西朝并立,无年不大战,无月不小战具体要做什么,我已经交代给英国公张辅了。”
&esp;&esp;姜星火点点头,没再问,日本的战国时代已经提前到来,在驻日明军的干预下,统一是绝不可能的,任何有这个苗头的势力,都会被大明无情打压。
&esp;&esp;而张辅如今已经成长为明军年轻一代的顶梁柱,在担任了驻安南明军指挥官并经历了两次北征以后,也终于袭爵英国公,这次外放了驻日明军指挥官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esp;&esp;只不过海陆矛盾,在如今的五军都督府里,已经初步显现了出来,李景隆被解除了驻日明军指挥官的职务,除了怕他在海外拥兵自重,未尝没有明军内部矛盾影响到了皇帝决策的因素。
&esp;&esp;而张辅也颇为疏远朱高煦,反而对朱高炽亲近有加。
&esp;&esp;总之,五军都督府也内斗就是了,每年的军费开支就这些,给了水师造船造基地,陆师就造甲造刀就少了当然,新式燧发铳和纸壳定装弹这些东西,却是海陆都抢着要的。
&esp;&esp;“还在想朝中的事情呢?”
&esp;&esp;“怎么能不想呢?”
&esp;&esp;姜星火看了看身畔的李景隆,不知何时对方的鬓角也有了几丝白发。
&esp;&esp;“上上下下,矛盾渐深,越来越别扭了。”
&esp;&esp;国内的主干商道网络已经建成,从南直隶到北直隶由一条主干道贯穿,而在旁边还有如同毛细血管一样的分支商道,水泥路面不仅带来了便捷的交通,更带来了贸易额的巨量提升和货物的高效率运输。
&esp;&esp;而在海外贸易方面,大明的商船已经遍布从奥斯曼到欧洲到日本的大半个世界,每年给大明带来的关税收益已经超过了十年前的财政总收入。
&esp;&esp;大明控制了航线上的所有关键水道,建立了以海外基地和要塞为核心的舰队驻泊地,并且这次还开始向南美洲探索,试图完成全球航行。
&esp;&esp;蛋糕越做越大,可矛盾也越来越多。
&esp;&esp;商人、市民、工厂主这些新的社会阶层开始谋求与其财富匹配的话语权,世风开放,也让朝廷越来越不好治理百姓。
&esp;&esp;程朱理学的衰落,意味着主张自由的心学,以及经世致用的实学的兴起,思想界再次恢复了三足鼎立的状态,而各种离经叛道的思想,也开始出现。
&esp;&esp;对于皇权来说,这些新事物的出现,已经开始对皇权的根基造成了可以看到的损害,因此,打算给变法开倒车的保守派反而在很多事件中屡屡得势,变法派内部的齐王一系,亦是借着这些事情给姜星火不断地施压。
&esp;&esp;可又能如何呢?
&esp;&esp;此时姜星火面临的处境,与他前世的朱高炽是一样的。
&esp;&esp;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esp;&esp;朱高煦愤怒至极的时候,能在东宫脱口而出“再来一次玄武门”,可姜星火很清楚,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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