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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第1页)

就在此时,路易猛地将伸手拍向路光庭心口,丝丝缕缕的电光钻进他的胸膛。几秒后,路光庭双腿一软,眼睛一闭,就这么昏了过去。路易伸手把他抱住,神色凝重。

&ldo;有人篡改了光庭的记忆,九章算术、西奥多,这些他都不记得了。&rdo;路易把路光庭抱回卧房。夕阳西下,远处青山也染上血色,无端显得阴森。路易在房中走了一圈,没有找到特殊的地方。陆吾跟在他身后,说:&ldo;路光庭身上没有残留什么恶意,应该只是单纯为了让他忘记。&rdo;

路易拉上窗帘,卧房顿时陷入黑暗。他苦笑:&ldo;但我还是会担心,而且……&rdo;谢柳生竟然醒了,为什么?他的灵魂已经溃散,是谁让他从雪灵的冰封中醒来?是雪灵,是未尘君,还是谁?

他长呼一口气,弯腰把陆吾抱起来,快步来到庭院中的桂花树下:&ldo;猫先生。&rdo;

陆吾人立而起,用爪子捧住路易的脸,低声说:&ldo;一百年前,你今生十岁的时候,我在这棵树下找到你,你一头浅色的金发,眼睛也是湖水一样的蓝色,你那时候总生病,灵魂虚弱得跟一张薄纸一样,一撕就碎,和十岁的善逝没有一点点相似的地方。&rdo;

&ldo;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因为你看见了我,还冲我笑。我从昆仑墟中苏醒时,浑浑噩噩,什么都忘记了,却忘不了桂花树,忘不了你。&rdo;

空气中忽然飘荡幽幽的桂花香,在他们头顶,一簇簇金色的桂花次第开放,路易坠入陆吾流金的眼眸。

……

整座广都城都笼罩在瓢泼大雨中,天上乌云黑沉沉地压来,偶尔能看见云中白紫色的雷霆电光。

善逝拖着长剑,从凤栖寺僧人的尸体边走过。他每走一步,速度就慢了些。还未走到山门,他便已耗尽全身力气,倏地跪坐在地。长剑哐啷一声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云中酝酿已久的雷霆终于劈了下来,粗如水桶的雷电落到山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耀眼的紫光终于将善逝的面容照亮。

他双手撑着地,眼泪大滴大滴地涌出,豆大的雨滴打湿他漆黑的长发、素白的僧衣。善逝嗓子压得喊不出声,几乎要喘不过气,他回想着师父、师兄临死前不可置信的模样,心口阵阵绞痛。

他想再呼唤一声师兄,可再也没人会答应了。

他是个刽子手,亲手杀死了自己最亲爱的人。

善逝的眼泪与雨水混在一起,一起落到地上,淌入石砖缝隙,再难分清。他手指紧紧抠进砖土,将厚实的石砖硬生生撬了起来。

他嗓子哑的几乎叫不出来,只能哽咽,将悲伤吞进肚里。紫光闪烁,雷电一道借一道劈下,几乎要撼动山川,城中百姓都躲在家中,听到震耳欲聋的雷声,瑟瑟发抖。

善逝捡起身畔摔落的长假,剑穗早已被雨水浇湿,他握住剑柄的那一刹那,仿佛看见陆吾关切地向他走来。

&ldo;不能想他。&rdo;善逝自言自语。

明明是秋天,这雨却来得猛烈而蹊跷,山门石阶外,桂树岿然不动,数道雷霆尽数落到树冠,桂树仍毫发无伤。善逝喘了口气,抓着剑飞快跑下山门前的阶梯,在桂树枝面前站定。

&ldo;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声音,&rdo;善逝抚摸着桂树粗糙的树皮,他方才哭得肝胆俱裂,原本清朗的嗓音变得低沉嘶哑,&ldo;我想做一件事情,现在陆吾被监兵君拖住,远在昆仑,阳离也变成翠鸟,徘徊在坐忘观,只剩你了。&rdo;

桂树枝丫摇动,桂花纷纷落下。

&ldo;你要活下去,&rdo;善逝低声说,&ldo;起码,等我死后,他会伤心,你要代替我把他看好,不许他做啥事。&rdo;

一根桂枝应声而落,稳稳地掉在善逝的手心里。

&ldo;我走了。&rdo;善逝笑起来,转身离开,眼角有水滴悄然滑过。落下的桂花被雨水狠狠地击落在地上,染上泥土,不复飘逸。

穿过天王殿时,忽然听见一声钟楼处,传来轻轻的啜泣,随后又极快地湮灭在茫茫大雨中。善逝脚步一顿,拖着长剑向钟楼走去。他取下腰上的佛钟,一步一摇,啜泣声又响了起来。晨钟暮鼓,再有一个时辰就是黎明,往常总有小师弟会早早地起来,将钟声敲响。瓢泼大雨已持续一夜,凤栖江中江水疯涨,几乎要漫过河堤,天空仍旧乌云密布,偶尔能瞧见云后猩红的天空。

凤栖寺早就一片死寂,从此再不会有小和尚早起敲钟,古刹仍在,而僧侣已逝。

善逝迈入钟楼,转过阶梯,来到佛钟面前。雨丝打湿房檐,好在钟楼地面还是干燥的,雷电撕破天空,照亮佛钟下一双老旧的布鞋。

&ldo;路家的小子?&rdo;善逝垂眼看着,忽然开口。

凤栖寺的佛钟极大,钟口平直,钟壁与寻常佛钟的制式不同,单单留下莲花模样的撞座,池间皆为罗叶缠枝。莲花模样的撞座,与霞涌峰围成的红莲道,像了十成十。

藏在佛钟下的人抖得跟筛糠一样,他颤抖着爬了出来,涕泗横流:&ldo;别、别杀我。&rdo;还未束冠,俨然是个少年。

紫色电光再次劈下,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借着白紫色的电光,他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

&ldo;善、善逝大师?&rdo;

&ldo;路漫,你为什么在这里?&rdo;善逝一口叫出少年的名字,他声音很低很轻,气若游丝,像是已耗尽心力,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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