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再心疼侄女,到底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何况陈山理由充分,摒退了下人同母亲低声道,&ldo;陛下突然暴病,昏迷已有七日。&rdo;
陈夫人同丈夫结发夫妻,一步步升到正二品将军夫人,个人素质较侄女陈少夫人不是强了一星半点儿。陈夫人脸色都变了,问,&ldo;天哪。这消息可靠吗?&rdo;
陈山岂会拿这事闲说话,微微点头。陈夫人念了句佛,心中慌乱又不知要说什么,道一句,&ldo;只盼着陛下转危为安方好。&rdo;
陈山轻声道,&ldo;朝廷已经停朱批用蓝批了,内阁理事。年长的二皇子在藩地,嫡皇子尚且幼龄,皇后娘娘不过二十出头儿,宫中虽有太后,毕竟太后年已老迈,先时还行懿旨要承恩公辅政,内阁直接把太后娘娘的旨意封驳了。朝廷乱成这样,陛下病前就在朝中提起立嫡皇子为太子之事。朝中之事不是咱们好轻议的,可这次走我路子想做药糙生意的人是赵百户的长女,母亲或者不知道赵百户是谁,我跟母亲说,当初皇后娘娘未出阁时被乱党挟持到边城,便是赵百户救了皇后娘娘的性命。何况赵家与帝都左都御史郑御史家还有些关系,郑御史的儿子亲口托我照应赵姑娘。不过一点子药糙供应,她都开口了,我岂能不应?&rdo;
陈夫人哪里还顾得上侄女的事,问道,&ldo;你看,咱家可要紧?&rdo;
陈山道,&ldo;短期内暂且无忧,母亲只管放心。我是与母亲说明原委,母亲不必操心外头,有我跟父亲呢。家里的事,还得母亲多照看。&rdo;
陈夫人叹道,&ldo;我知道了,家里的事不必你担心。倒是你青云巷的宅子,张嬷嬷去了这几年,听她说那姑娘不算不懂事,不如接她家来住着,省得你两头跑。&rdo;
&ldo;还是罢了,别再为这个惹气生。&rdo;陈山道,&ldo;这西北粮糙生意,阿云能占得一成,看遍陕甘大商家,他也是数一数二的了。阿云的性子,咱们难道不清楚。他把粮糙的事做好了我就念佛,哪里还敢盼他别的。如今边境不宁,正是为子孙后代打前程的时候,银子赚些就算了,手伸得太长,不给别人活路,自己的路也便走绝了。&rdo;
陈夫人只得道,&ldo;罢了罢了,也不至于此。阿云有多大本事,我自明白的。你别理这些事,把军中的事闹明白就行了。&rdo;
陈山还是很给母亲面子的。
陈山已经想到了赵长卿与冯简的过节,当初他查过赵家,自然对此事清楚,只是一时间忘了,这次赵长卿罕见的开口要做药糙生意,后来李云冯简也打药糙生意的主意,陈山便想到了。
赵冯两家的过节陈山并未放在心上,倒是那位杀了祖父叔三人的辣手大掌柜,饶是如陈山这等在战场上杀过人的军官亦不禁心下发寒,这得是何等的辣手才能干出的事。冯简得罪赵长卿,好歹赵长卿是个讲理的人,赵长卿做事,还在律法框架之内。可那位辣手大掌柜,若死在外头倒罢了,若是还活着,真不知将来是个什么了局。
陈山一路思量的到了青云巷,他喜欢到这儿来,这里让他得到宁静与休息。
瑶瑶听到陈山过来,欢喜的迎出门去。陈山握住她的手,笑,&ldo;傍晚风凉,以后莫出来了。&rdo;
瑶瑶笑靥如花,&ldo;我不冷。&rdo;
待两人进了屋,瑶瑶先吩咐丫环端来温水服侍着陈山洗漱,之后亲自服侍他换了轻便的家常衣衫,捧了茶给陈山喝,笑,&ldo;将军尝尝,这是早上将军吩咐人新送来的龙井,清雅的很。&rdo;
陈山笑,&ldo;你今日倒比往常欢喜,可是有什么喜事?&rdo;
瑶瑶眉眼尽欢悦,&ldo;得了一件好东西。将军猜一猜?&rdo;
陈山呷口茶,首饰、脂粉、衣裳料子猜个遍,都没猜着。瑶瑶笑眯眯的令婢女捧了出来,自己接了拿给陈山看,&ldo;贴身穿的织金软甲,将军看,可还使得?&rdo;
在这方面,陈山的确是行家,他里外细瞧过,道,&ldo;里头是软金丝织的,外头是犀牛皮,果然不错。哪儿得的?&rdo;
&ldo;赵姐姐送我的。&rdo;瑶瑶笑道,&ldo;赵姐姐的父亲是武官,如今咱们这里同西蛮不太平,赵姐姐说先时她便让人暗中留意过。早先得了一件相仿的软甲给了赵百户,这次又得了两件,一件送了来给我。若是别的倒罢了,这东西将军正得用,我就留下了。我知道将军也有软甲,可将军出身将门,这样的东西,再不嫌多的。&rdo;
陈山将她拥入怀里,&ldo;以后只穿你送的这件。&rdo;
瑶瑶浅浅一笑,大大的眼睛似流溢着星辰宝光,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悦。
因赵勇已有软甲,赵长卿新得的两件软甲,一件送了瑶瑶,另一件,赵长卿让夏文送了纪让。纪大太太亲自来道谢,&ldo;自来了边城,我心心念念的就是想寻这么件东西。只是人生地不熟,门路也浅,一直未寻得。妹妹和夏叔叔可是解了我的大烦难。&rdo;
&ldo;我这也是赶了个巧。家父不大不小的做个百户,因边城不太平,家母一千个不放心。以前就寻过软甲,如今碰巧得了两件。我家相公也常说,纪大哥在军中行走,虽知纪大哥武功过人,亦是叫人担心。要我说,是该着纪大哥得这软甲的。不然,往日间并不常见,也不知为何,这回突然就得了两件,命里注定一般。&rdo;赵长卿笑,&ldo;咱们两家人的交情,更不必说谢。若是谢来谢去,倒生分了。&rdo;
纪大太太直笑,&ldo;苏先生自从到了我家,我多少事都是劳烦苏先生。我时常跟苏先生说,福姐儿跟着先生念书,不求她有先生的本领,跟得上妹妹一半我就念佛了。&rdo;
赵长卿笑,&ldo;福姐儿多么懂事,我常听先生说福姐儿念书,念两遍就会背了。先生常说,不愁后继无人了。&rdo;
闺女聪明,纪大太太亦是高兴,笑,&ldo;念书上像她祖父,不像她父亲。将来腊哥儿也这般会念书才好。&rdo;
纪大太太私下都同丈夫道,&ldo;夏家叔叔这个媳妇娶得真正好。非但能干,人也极有礼数,说话行事分寸不差。难得出身比夏叔叔好些,亦不妄自尊大,难怪如今夏婶子成日间眉开眼笑的。&rdo;
纪让道,&ldo;是啊。&rdo;
纪大太太感叹,&ldo;只恨寻常人口舌是非,先时将赵家妹妹传得跟妖魔一般。若不是真正认得她,还不得误会了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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