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人也没有遇见剑光和冒泡的泉水,他一路悠哉前行,赏石看景,不时吟哦几句,全然的文士风姿。
走不了多远,忽有一人从身侧一个石洞里穿行而来,那人风鬟雾鬓,环佩叮当,竟然是容貌姣好的女子,看见黄大人,惊呼一声,向后一退,黄大人却也吓了一跳,瞪着眼睛退后一步,斥道:&ldo;你是谁?这里怎么会有其他女子?莫不是哪里的山精鬼狐,在这里现形惑人?&rdo;
那女子掩着口,怔怔的瞪着他,远处的灯光照过来,她看了半晌,突然满面狐疑的道:&ldo;……这位莫不是未名县的黄知县?&rdo;
&ldo;你怎么知道我是黄知秋?&rdo;黄大人也愣了,上下打量了对方一阵子,&ldo;还有,我现在不是知县了,我转任按察使浦州分衙门佥事。&rdo;
&ldo;黄大人。&rdo;那女子忽然笑起来,福了福,&ldo;您忘记贱妾了吗?贱妾是浦州玲珑楼的青衣小媚啊,当初和红如最是要好,您当初玲珑楼私会红如,还是我给你们开的后院门呢!&rdo;
&ldo;啊?啊!&rdo;黄大人怔了怔,脸皮蓦然涨了个紫红,半晌吃吃道,&ldo;哦……小媚姑娘啊……恕罪恕罪……你怎么会在这里?&rdo;
&ldo;贱妾后来也从了良。&rdo;小媚抿嘴一笑,&ldo;嫁到帝京,夫君在这庄子里讨生活,贱妾也相帮着照管些杂事,不想在这里遇见了大人,我那红如姐姐呢?&rdo;
&ldo;她大概也快过来了吧。&rdo;黄大人向后张望了一下,有点不自然的退了退,&ldo;你们正好见见。&rdo;
&ldo;大人这么躲我做什么?&rdo;小媚轻笑着,却靠了过来,眼波流眄,娇声道,&ldo;一别数年,大人就一点不曾想起我么?&rdo;
&ldo;小媚姑娘……你有夫,我有妇,已经不是当年情状……&rdo;黄大人手忙脚乱的推拒着她,脸色通红,&ldo;请……请自重……&rdo;
他退后一步,身后却是崖壁,小媚却也站定,低着头,手指缠弄着衣上的结,幽幽道,&ldo;果然是人面依旧心事全非,知秋……你我好容易在此巧遇,又只有你我两人,你还……你还装个什么劲?&rdo;
黄大人挥舞的手停住,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小媚却已经缓缓靠上他胸膛,把玩着他的领口衣纽,轻轻道:&ldo;当初……当初你指的原是我,偏偏红如隔着屏风看中了你,她是个霸道性子,硬逼着我托词生病,她替了我去见你……第二日见你赎了她相偕出门,我在楼上看见,心里好悔……好悔……&rdo;
她语声越来越低,黄大人不动了,良久叹息一声。
灯光渐渐暗下来。
黑暗中有窸窸窣窣之声响起,四面弥漫着淡淡的甜香,隐约黄大人哼了一声,衣袖拂动,声音软绵的道:&ldo;……小媚……这样不好……&rdo;
小媚轻轻的笑,笑声甜腻,手指却毫不停息的解着黄大人长袍衣纽,大片闪着玉色的胸前肌肤渐渐在黑暗中显现,小媚凑上去,手指抚过光洁饱满而弹性紧致的肌肤,娇喘低低道:&ldo;你这身子真好……强过我家那废物许多……当初若不是红如勒逼,如今可都是我的……好人……你喜欢的其实是我不是么……当年被人抢了去的……如今机会难得……今日可都得……给了我罢?&rdo;
第十八章温泉水滑洗凝脂
&ldo;……我儿……&rdo;
水浆滴答的影子缓缓近前来。
幽光暗暗,凤知微盯着那模糊的身影,眉宇间泛出淡淡的青色,眼神茫然,游移不定。
那&ldo;人&rdo;在她身前三尺之外站定,伸出手,一个欲待挽留欲待拥抱的姿势‐‐天底下所有母亲对儿女都曾有过的姿势,那般的呼唤和牵念,如温柔小箭,直击最脆弱的疼痛和内心。
亲情纯挚而无暇,放之四海而皆准。
天下母亲的怀抱里,天下儿女都将不能抗拒的交出自己。
凤知微坐在地上,怔怔的盯着那个人影,身子开始微微发抖。
迷蒙的水汽里,她喃喃道:&ldo;娘……是您来了吗……&rdo;
那人影在三尺之外,用温柔而颤栗的眼神,注视着她。
凤知微突然扶着岩壁缓缓站起,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人影,满脸疼痛和迷惘,轻轻道:&ldo;……娘……你可来了……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你为什么……你为什么……&rdo;
那人影裹在一团雾气里,哀伤而慈悯的看着她。
凤知微突然向前一扑,扑入她泥浆滴答的怀里。
&ldo;……你为什么把我卖到戏园子!&rdo;
一改先前的迷茫哀伤,凤知微这一声大叫尖利如裂帛,凶猛凛然,生生撕裂这窄洞的寂静和沉滞,她狠狠扑出去,炮弹般近乎悲愤的撞进那人影怀中!
&ldo;你为什么把我卖到戏园子!&rdo;凤知微狠狠掐她胳膊,下手狠准,一掐一道血印子!
&ldo;姥姥留了给我嫁妆,你拿去给弟弟上学,然后卖了我‐‐天底下有你这么狠心的娘?&rdo;凤知微一头冲过去顶在那脏兮兮怀里,砰砰的撞,专撞某处有起伏的柔软部位。
&ldo;我那死鬼爹天天喝醉了打我,没见你拦过一次,你只顾着弟弟!&rdo;凤知微抬手就去撕她头发,那人狼狈的摇晃着头左躲右躲。
&ldo;十三岁我和李家郎情投意合,他家也愿意娶我,你偏偏嫌弃他家穷,说学戏还有笔银子,硬拆散了我们,送我去那火坑,天天骂日日打,一句唱不好,大雪天跪在石子堆上,三天不给饭吃,李家郎后来得了伤寒死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奔回来那天也是个大雪天,看见的只是坟只是坟‐‐&rdo;凤知微抓住她疯狂的摇搡,摇得那人东倒西歪,&ldo;你说!你说!你有脸来见我?&rdo;
她一番哭诉怒骂雷霆闪电,那人影呆在那里反应不及‐‐先前看她迷惘飘忽,还以为会来一场鼻涕眼泪满脸的深情悲诉,以前很多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境和控心香的同时作用下,入了道,将祖宗奶奶十八辈都哭给她听的,不想这位黄夫人,迷茫了,入道了,受控了,控出来却是大炮似的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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