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孙谚识,有心想问,这个小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这么轻易就原谅卓历了吗? 朗颂很生气,气自己,气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场问,气自己为什么问不出口。 孙谚识感觉到朗颂的视线,抬眼望去,两人的视线轻轻一碰。他并不知道朗颂心里在想什么,但大概猜到可能和卓历相关,他不由得想起郑烨,如果郑烨知道他帮卓历看了一下午孩子,估计要把他绑起来送精神病院去。 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着,他突然真的笑出了声,被朗颂凌厉的视线一盯,他抿了抿唇角忍住了。顿了顿,跟朗颂解释道:“卓历他遇到点急事,我临时帮他照顾一下儿子。”末了又补充,“只此一次。” 他没有详述,也不准备再解释。虽然在朗颂面前他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但唯独关于卓历和自己的种种他不准备说,因为这是绝对隐私,而且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都已经过去两年了。 也确实仅此一次,他又不是傻逼。 此言一出,朗颂纵有千言万语也被堵了回去,况且心里那些话以他现在“租客”“弟弟”的身份又如何来得了这个口。 他不止一次冲动地想过跟孙谚识坦诚相告自己的感情,但理智便会马上占据上风迫使他打消这个念头。即便不论孙谚识对卓历抱着一种什么态度,他和孙谚识之间还有十一岁的年龄差距,他看得出来孙谚识是真的完全把他当做弟弟看待。 如果贸然开口,孙谚识会怎么想,怎么做,他不敢想象。 孙谚识见朗颂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神却是放空的,举手挥了挥:“怎么了,在想什么?” “不,没什么。”朗颂回神,问道,“不是说手臂酸吗?我给你捏捏?” 孙谚识扒干净碗里最后一口饭,拿纸巾擦擦嘴:“不用了,你快去上班吧,出来太久也不好。” 朗颂看着怀里喝饱了奶开始渴睡的小婴儿,说道:“我把他哄睡了再回去。” 孙谚识笑哼一声:“他在你怀里倒是挺安分。” 朗颂把嘻嘻哄睡着放到了自己床上才回饭店,晚上店里很空,小河见他心事重重的,便让他先下班。 朗颂回到蓝楹巷,嘻嘻已经睡醒了,孙谚识把他放在柜台上边,和朗月两人蔫巴巴地陪着他玩。 朗颂把嘻嘻抱起来,沉声问:“他什么时候来接?” 孙谚识有气无力地回答:“不知道。”话音刚落,一旁的手机便响了,他接起来,“嗯”了一声摁断了通话,又说道,“现在来了。” 朗颂说:“他在哪里?我抱去吧。” “不用,”孙谚识果断摇头,“我去。” 朗颂张张嘴欲言又止,但孙谚识已经从他怀里抱走了嘻嘻。朗月抬头望着哥哥皱起的眉头,机灵地拽着孙谚识的衣摆跟了出去。 卓历正在巷口等着,脸色比白天时还难看,幸好夜色掩盖住了疲惫不堪的眼睛,他扯了扯自己打皱的衣服,尽量挺直了腰杆。 孙谚识走到巷口,闷不吭声地把嘻嘻交给了卓历。 卓历看着刚才不太愿意离开孙谚识怀抱的儿子,笑道:“他挺喜欢你的。” 其实这儿子不太亲他,在a省一开始都是小孩妈妈和保姆照顾,离婚后便一直是他妈和保姆带着,早上他出门时儿子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喝奶,等他深夜回来,儿子已经睡了,父子俩根本没有时间相处。而事实上,他也很抗拒这个小孩。 孙谚识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问道:“你妈怎么样了?” 卓历疲惫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神采,他回答道:“已经稳定了。” 孙谚识点点头:“那我回去了。”说罢,他牵起朗月的手转身走了。 “谚识!” 卓历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孙谚识顿住脚步,整个人隐匿在昏暗的巷道之中,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吭声。 卓历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下次,下次我们聊聊?” 黑暗中孙谚识的瞳孔微不可查地一颤,而后语气平静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误会!小孙真的没有念念不忘!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自前两天卓历再次出现之后,朗颂便有些神不守舍,切菜时有好几次险些切到手。 下午有一段空闲的时间,他和小河各自拿了条矮凳在后厨门口的巷子里坐着。 小河捣了捣朗颂的手肘,问道:“颂哥,最近有心事啊?” 其实他只比朗颂晚出生两个月,但他觉得朗颂比他沉稳许多,所以一直管朗颂叫哥,连他舅舅也说朗颂稳重内敛,让他多学习学习。 朗颂没有吭声,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小河拿出烟盒抽了一根递出去:“试试?把烟吐出来的时候可松快了。” 朗颂没抽过烟,犹豫一下还是接过了,学着孙谚识的样子点着烟深吸了一口,一股草木灰味猛地钻入咽喉,呛得他咳嗽不止。 小河哈哈大笑:“刚开始是这样的,多抽两口就好了。” 朗颂沉默地点点头,一根烟燃烬,他已经掌握了技巧。 小河又把烟盒递了过来:“再来一根?” 朗颂摆手:“不了。”沉默半晌,他突然问道,“你会喜欢上比你年纪大的人吗?” “咳咳咳——”小河呛了一下,愕然道,“哥你真的恋爱啦?” “没。”朗颂言简意赅。 小河回想起他颂哥这几天神思不属的模样,顿时明白过来,一拍胸脯道:“喜不喜欢的,跟年龄有啥关系,大我二十岁都没问题,只要喜欢我就去追。” 朗颂笑了笑,这确实是“小河式”的答案。小河的个性有点横冲直撞,甚少考虑后果,而他则恰恰相反,做任何事都要长虑顾后,想三步才会走一步。 “你说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小河心里痒痒的,实在装不下去了,“我好奇死了,你喜欢上谁了?比你大很多?是常来咱们店里的客人吗?你这么苦恼,该不会她已经结婚了吧?” 小河竹筒倒豆子一样问了一连串,朗颂无奈地摇摇头:“都不是。”以防对方缠上来,他起身拍拍小河的肩膀,“该忙了。” 晚上,朗颂刚炒完一盘土豆丝装好盘,小河舅舅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纸条,说道:“小朗,这几个菜你炒了送过去吧,然后直接回家。” 纸条上写着几道菜,还有一个地址。 店里不做外卖生意,但一些老顾客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来店里吃饭,便会打电话到店里订餐,让做好了送过去。这种单子一般都会接,店里的人送送就行。 朗颂收起单子,看了眼时间,说道:“才七点不到,我送完再回来。” 小河舅舅笑笑:“别回来了,今天不忙,等你回来我们也差不多该歇了。” “那行。”朗颂点头,麻利地洗锅准备纸条上的菜。 虽然以前没正经学过,但他算比较有天分,进店切了一个礼拜的菜后小河舅舅就让他开始颠锅炒菜,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 炒完菜用快餐盒、保温袋装好,朗颂骑着小电驴前往目的地送餐,地点就在蓝楹巷那片,并不远,顺路回家也方便。 顺利送完餐,朗颂便没走平常回家那条路,骑着小电驴经过一个小公园时猛地按住刹车停了下来,整个人险些扑出去。 来不及稳住身体,朗颂立刻眯眼看去,视线正当中两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正往公园中的一个凉亭走去——赫然正是孙谚识和卓历。 理智告诉朗颂,现在应该装作没看到悄然离开,但他的双腿像桩子似的固定在地上,挪不动分毫。 那边,孙谚识和卓历已经走进了中式凉亭。 卓历习惯性地用手抚了抚石凳上灰尘,说道:“有点凉,我衣服给你垫着吧?” 看着卓历如往常无数次一样帮自己擦凳子,孙谚识闭了闭眼,在卓历回头前垂眼回避了视线,说道:“不用,不冷。” 卓历局促地收回手:“那你坐。” 孙谚识扫了那石凳一眼,坐了下来,转头环视了一圈。 说这里是个公园其实有点勉强,因为有一棵遮天蔽日三人才能抱住的大榕树,所以在树底下建了一个凉亭,周围种了点花,勉强算一片绿地。夏天时有人来乘凉,入秋以后便没什么人过来了,所以现在这里很安静。 孙谚识缓缓将目光落在了马路对面,穿过马路就是那条已经没落的商业街,街尾就是那家他和卓历开始的酒吧。 原本卓历想找个咖啡馆或者茶室坐下来聊,他拒绝了,然后选了这里。这里挺好的,空气新鲜又安静,离酒吧很近,勉强也算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孙谚识收回思绪与视线,看向卓历:“有烟吗?” 卓历的视线一直贪婪的停留在孙谚识的脸上,听孙谚识这么问,忙拿出烟和打火机。 今天他修整了一番,理了头发,刮了胡子,换上了五年前生日那天孙谚识送给他的那件风衣。 孙谚识的目光却没在卓历身上停留哪怕一瞬,他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不是有话要说吗?”刚把朗月哄睡着他就接到了卓历的电话,只能拜托花婶去他家里帮忙守着,但是让花婶待太久了也不好,而且朗颂也快回家了。 孙谚识分心想着别的事,不防卓历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他低头看着卓历隐隐发抖的手,也没挣脱,任对方握着。 卓历紧紧地捧着两年来朝思暮想的这双手,颤声道:“小言,对不起。” 孙谚识用力咽了咽酸涩的喉结,没有吭声也没有动,等着卓历开口。 卓历深深地换了口气,半晌道:“有很多事我没有跟你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两年前我——我之所以要结婚是因为我实在没办法了,我妈生病,她用身体威胁我,如果我不跟你分手,不结婚不生小孩,她就不肯动手术。我从小就没有爸,她独自抚养我长大,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她让我毫无招架之力,她以死相逼,我只能妥协……”他顿了顿,见孙谚识表情平静并没有感到高兴,一颗心反而越来越沉,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和我结婚的那个女孩,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我们之间是交易。我和她结婚,我妈就肯动手术,我们生个小孩,就能给我妈一个交代。这样我才能找个理由合理的理由顺利离婚,这样我才能来找你。” 孙谚识一开始还很平静,因为其实他有点知道卓历说的苦衷是什么的。虽然并不完全清楚个中经过,但他很早之前就已经猜到,卓历之所以突然要分手和卓妈妈有关。 刚分手那段时间他浑浑噩噩没有精神去细想,回到江城后许久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们分手之前,卓历回了一趟江城,此后便时常心不在焉,他问了几次,卓历只说和某个公司的合作项目出了点问题。他和卓历的工作划分比较明确,这是常遇到的事,他便没有多过问。 回到江城一段时间后,他偶然得知卓历把卓妈妈接去了a省,才恍然大悟猜出了点什么。 所以,当卓历说卓妈用身体作为威胁,他并不怎么惊讶。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卓历竟然欺瞒了所有人,找了一个女孩子协议结婚! 孙谚识手脚冰凉,心脏像失重一样不断往下坠,他艰难地开口:“你——假结婚?” 卓历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来,只好点了点头。 孙谚识缓慢地从卓历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半晌才又问道:“其实你妈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对不对?” 卓历猛然一怔,迟钝地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漏洞,嘴唇发抖,急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那时候你刚从戒同所出来,情绪很不稳定,经常产生幻觉以为我被我妈关进了戒同所,你一遍遍地问我‘卓妈妈会不会认同我们’‘会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为了稳住你的情绪,我只能骗你说她早就知道了,她没有反对。我真的不想骗你,曾经有无数次我都想跟你坦诚,但是看到你那么开心地揽着我妈叫她阿姨,我真的说不出口!两年前,我想向你求婚,我想跟你去国外结婚,所以我回了趟家告诉我妈这件事,可是她却在这时生病了,一切都被我搞砸了……” 孙谚突然抽搐似的猛吸了两口气。 其实卓历一直隐瞒的很好,在分手之前他一直都没发现。离开戒同所以后,他爸不再允许他回家,所以每年过年卓历就把他带自己家过年。卓妈妈对他挺好,但客气中始终带着疏离。 那时他真的以为卓妈妈是知道他和卓历的关系的,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才会对他有点冷漠。因为卓历跟他说:“我妈没法全然接受,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分手之后他慢慢回过味来,那种客气与疏离是面对一个不回自己家过年而跟着自己儿子回家的客人的正常态度。 如果卓妈妈想要逼卓历和他分手,为什么一开始不逼卓历,而要等到卓历已经和他在一起多年,感情越来越深越来越坚固的时候逼迫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以前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卓历和他的真实关系。 孙谚识紧蹙眉心,即便已经知道答案,但亲耳听到还是让他心痛地几乎要整个人蜷缩起来。 一只烟不知不觉燃尽,一股焦糊味随风吹来孙谚识才反应过来烫到了手,他动了动麻木的右手,把烟头丢在地上,随后倏地站了起来。 卓历也慌忙站了起来,他扳过孙谚识的肩膀,让对方面对自己,没有底气地问道:“小言,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孙谚识的脑子乱的像一片雪花屏,他茫然地看着卓历,不知道对方所说的“理解”是指哪方面。 协议结婚?还是欺骗自己?还是别的? 他认真地想了想,却没有回答,转而问道:“所以结婚、生孩子是你的计划?先用结婚说服你妈做手术,再用孩子说服你妈接受我们?” “是。”卓历眼圈发红,从喉咙里挤出哀切的声音,“我给了她很大一笔钱,她很开心。本来我应该用更短的时间做完这些事,然后来找你,可是计划总是被打乱。”他回想着最近一年来发生的种种,紧紧地蹙起了眉心,旋即又舒展开来,“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公司搬回了江城,我妈也同意了,我们以后不会再遇到什么阻挠了。” 孙谚识的心脏阵阵绞痛,他闭了闭眼又问:“你离了婚来找我,是想跟我重新来过,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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