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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第1页）

文字这种东西，向来意思多变，单看怎么解释罢了。

东西递上去，天盛帝胡乱翻了翻，皱起眉毛，宁弈这一番动作，倒将他原本坚定不移要彻办辛子砚的心思步调打乱，一时他也有些犹豫。

底下窃议纷纷，胡圣山辛子砚却已经明白了宁弈的意思，眼底爆出喜色。

魏知如果置身事外，那么辛子砚将永为他刀俎上的鱼肉，谁也不知道这位对天子影响力极大的重臣，会在什么时候再给出灭顶一刀，现在殿下釜底抽薪，直接将魏知卷成同罪，他一旦入狱，没人暗中搞事，殿下总有机会令陛下回心。

还是殿下高瞻远瞩，心思深远！

大殿上一片寂静，天盛帝怔怔扶案不语，他老迈的脑筋此时也有些混乱，今日朝堂上这些争辩，听起来个个有理，却又个个似是而非，而且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最后怎么却将魏知也卷了进去？

看看手中那些东西，他犹疑了一下，沉声道：&ldo;魏知，你‐‐&rdo;

凤知微眼望着地面，唇角渐渐露出一丝诡而森凉的笑容，良久慢慢的，伏下身去。

&ldo;臣，有罪。&rdo;

第十三章爱恨如狱

朝堂上又起了一阵骚动，谁也没料到素来伶牙俐齿的魏知竟然莫名其妙的便开口认罪，连胡圣山都皱起了眉。

&ldo;臣有罪。&rdo;凤知微静静伏身道，&ldo;臣于长熙十三年任青溟书院司业期间，因感念辛院首知遇之恩，曾在发现他私藏《大成荣兴史》和《讨乱臣贼子书》后，为免给他带来祸患，有意为其隐瞒掩藏，不曾上报朝廷，这是臣为一己私意和个人恩惠，而对陛下、对朝廷不忠，此臣之罪也。&rdo;

&ldo;魏大学士此言差矣。&rdo;辛子砚终于忍不住，冷笑道，&ldo;五年前你感念我知遇之恩未曾举报，五年后怎么就突然不感念了？&rdo;

&ldo;辛大学士这话从何说起？&rdo;凤知微诧异的扭头看他，&ldo;魏某和今日殿中诸臣一样，也是刚刚才知道河内士子私自持有《天盛志》，以及所谓生祠一事啊。&rdo;说着便对天盛帝磕头，&ldo;只是在听到《大成荣兴史》和《讨乱臣贼子书》一事后，微臣心中惶愧，隐瞒五年已是不该，到现在还试图将微臣之罪掩下，那就是当殿欺君，微臣万万不敢。&rdo;说完又回头，诚恳的对辛子砚道：&ldo;和忠君大义相比，魏某不得不割舍个人情义，请大学士恕罪。&rdo;

辛子砚一口冷气窒在了咽喉里‐‐他是因为宁弈那一个眼色认定是魏知作祟，但也确实没有证据说他背后捣鬼，谁知道此事魏知到底起了什么作用？以他行事作风的细密和阴诡，保不准并没有在天盛帝面前亲自出手，而是通过其他方式慢慢渗入，连天盛帝，都未必想得到是他捣鬼。

宁弈则无声的笑了一下‐‐真是唱作念打全套好戏。

&ldo;魏大学士只怕不是听见辛大学士私藏禁书后心中惶愧自认其罪的吧？&rdo;胡圣山凉凉道，&ldo;只怕楚王殿下若不拿出那刑部文书，魏大学士这心中也未必就惶愧‐‐&rdo;

&ldo;够了！&rdo;殿上一直阴着脸色沉默的天盛帝蓦然一声咆哮。

所有人立即噤声，忙不迭伏下身去。

&ldo;都是一群罔顾君恩的混账东西！&rdo;天盛帝一把将案上书卷掀翻在地，&ldo;欺上瞒下，无知懵懂！&rdo;

&ldo;微臣知罪！微臣愿与辛大学士一同领罪！微臣负陛下君恩于前，不能相救知己师友于后，微臣早已无颜苟活天地间！&rdo;凤知微立即朗声接道，&ldo;请陛下恩允微臣与辛大学士同赴刑场，以全臣忠义之心！&rdo;

满朝哗然，辛子砚晃了晃，宁弈脸色变了变，天盛帝皱起眉，神色阴晴不定。

&ldo;魏大学士一心要忠义两全，不惜与辛大学士同生共死，本王也十分感佩。&rdo;宁弈突然淡淡道，&ldo;本王只是有一事不解，想请教魏大学士。&rdo;

&ldo;哦？&rdo;凤知微偏头，作侧耳倾听状。

宁弈深深看了她一眼，道：&ldo;魏大学士成名极早，早年在青溟就读的一些诗文，便有人为你搜集整理，印刷成册，本王也有幸得了一份，本王记得魏大学士有首五言诗，&rdo;他轻轻吟哦道，&ldo;寄语江南道，梅花几度开？黄金台下客，曾许燕归来。魏大学士，本王记得，江南是大成旧称，自我朝定都帝京后，已将江南改为江淮，昔日大成旧称，如何还会在你诗文中出现？纵观全诗之意，难道魏大学士对昔日大成，还有眷恋怀旧之心？&rdo;

他说完轻轻一笑，笑意凉如刀锋，和他这番话一般，看似淡，实则狠。

凤知微微侧着脸看他，神色平静，心里却瞬间浪潮一涌‐‐那年她初得神瑛皇后遗作，书中有些风土人情叙述，自然用的是大成旧称，她受了影响，诗文中有时便不注意带了出来，后来事务繁忙，长时间不在帝京，等到长熙十三年出事再想收回自己的旧作，早已因为名声大振流传了出去。

但她一直也未曾听说过坊间有自己的文集，还是说，这文集，从来就只有一本，在他手中？

&ldo;魏大学士。&rdo;宁弈开了口便不再停，不待她回答又道，&ldo;本王还记得大学士有首七绝，其中有句，杀尽敌虏未肯归，还将铁骑入金徽，此句意气铮铮，有杀伐之气，本王很喜欢，想魏大学士作此诗时，还只是青溟一普通学子，并无后来的对越作战一事，便有这般的铁血男儿壮志胸怀，真是我辈不及，不过那最后金徽两字很费人疑猜，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我宁氏皇族得大成旧都，将望都改名帝京，而当初望都城门之上，有黄金龙凤徽记，只是后来被铲去了‐‐魏大学士，你是要率铁骑，入昔年大成旧都金徽门下吗？&rdo;

满朝里抽气声响成一片，殿上天盛帝唰唰的在翻那些诗句摘抄。

&ldo;魏大学士在书院做学生的时日虽然不久，不过还是有不少诗文传世啊。&rdo;宁弈的清雅笑意，在幽暗的大殿里光彩逼人而又令人心生寒意，&ldo;看那篇《斜阳亭游记》，其中有句，&lso;至尊者君，至卑者臣&rso;，魏大学士，我朝陛下英明神武，宽厚仁治，待臣下向来只有恩遇没有苛待，看看你自己一路飞黄腾达便知道了，至卑者臣，卑在何处？这样的仁厚天子，一代圣君，你何以出此怨愤之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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