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霁:“……”11烧饼裴时霁的表情有那么一瞬几乎僵硬。永昌公主看着裴时霁,脸颊小幅度抖动起来,薄唇被她抿出了一条白线,肩膀紧紧绷着,极力压制着,让自己没有笑出声。有生之年居然能够看到师傅吃瘪,永昌公主恨不得把过年没放完的烟花再放两把,以示庆贺。原本站直身子的裴时霁觑了眼幸灾乐祸的永昌,微微躬身,道:“最近入阁侍讲的,是顾大人吗?”永昌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不知道顾大人最近为殿下开了什么书单,之前臣提到的十本书,殿下都看完了吗?”永昌公主:“……”永昌脸上的神色立刻软了下来,露出讨好的笑容,转移话题:“师傅你吃过午饭了吗?要不和我一块吃了再去见父皇吧,我让小厨房做你爱吃的米糕。”裴时霁云淡风轻地看着她,没有拆穿,“那臣现在就送殿下回宫吧。”不敢多言的永昌立马变乖:“好。”作为圣人私下亲自指定的大师傅,裴时霁一句话,可比顾先生恐怖多了。永昌差点把自己玩进去,后怕地抹了把汗,小跑着走了。送过永昌,裴时霁在内官的引路下,穿过几道宫门,来到一座大殿之前,殿门上悬着一方匾,上书“勤政殿”三个字。裴时霁扶正幞头,整顿仪容,踏步走了进去。裴时霁一入内,三道目光齐齐落在了她的身上。高台之上端坐一位中年人,面白胡黑,一身赭黄色圆领袍服,盘腿而坐于席上,手肘搭着凭几,略带笑容。台下左右各跪坐一人,左边老者白发苍苍,脸上的褶子层层垂叠,本就深凹的眼窝越发显小,半眯不眯,似是困倦,除却裴时霁一进门时看她的那一眼,便回过头继续打盹了。右边的人面色红润,留的一把漂亮胡须,五十左右,精神抖擞。裴时霁朗声道:“臣裴时霁拜见陛下。”“见过崔大人、元大人。”“裴卿不必拘礼。”圣人手指轻点,“坐下吧。”“是。”裴时霁走到左边的崔茂齐旁边,同他们一样跪坐下来。人已到齐,圣人也不再整那套啰嗦的寒暄,直接说:“今日召诸卿前来,是为明日殿试一事。”“往年殿试,皆由朕一人出题。今年,朕希望诸卿集思广益,一人出一道题。”圣人端坐高位之上,下面三人的表情一览无余。裴时霁和崔茂齐都没什么表情,元文绍倒是按捺不住,不过他眼神瞥了瞥对面,谨慎地没开口。圣人笑笑,“怎么了,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圣人一向主张以德服人,待人亲和,即使与臣子说话,也甚少疾言厉色。现下的气氛,比起议事,反而像是闲聊。崔茂齐作为中书令,三人之中地位最高,他颤颤巍巍拱起手,道:“蒙陛下不弃,只是明日殿试,以陛下仁德足以,吾等再出题,只怕是画蛇添足。”见崔茂齐说话,元文绍这才开口,他一张嘴脸上的笑容便堆了起来,“崔相所言极是,更何况就算是出题,这时间只恐不够。”圣人爽朗地大笑几声,“没那么麻烦,来人,拿纸笔来。你们现在就写,一人一题,写成什么样都行。”裴时霁一直默默观察着形势,一来屋内她资历最浅,最没发言的权利,二来枪打出头鸟,尤其她风头正盛,低调些总是好的。虽不知道圣人用意如何,但见其他两人也都再没说什么,裴时霁斟酌一会,待到内官送来笔墨,便提笔写下了自己的题目。内官把三人写好的纸收上来,圣人过目后笑道:“得诸位辅佐,是朕之幸事啊。”圣人命人把纸张妥帖收好,又和三人随意聊了聊近来发生的事情,约半个时辰后,圣人略显倦意。“你们先退下吧。”三人退出大殿,圣人坐在席上闭目养神,一位着浅绯色官服的年轻人悄步走上前来,为圣人添了盏新茶。“陛下,明日事宜一切准备妥当,名单也已拟好,您是否要再过目一遍?”圣人摇摇头,似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长川,猜一猜,今年咱们的状元郎会是谁?”顾长川笑而不语,俏皮地眨眨眼睛,道:“皆是栋梁,只待陛下圣裁。”“哈哈哈哈。”圣人大笑,拿过顾长川手里的文册,抽出朱笔,意有所指道:“这死水一般的朝堂,也该热闹起来了。”圣人右手一圈,墨色的字被洇上了朱红,“就是她了。”“赵叶轻。”马车驶离最后一道宫门后,左拐进入了宽敞的大街。日头已然西沉,细碎的金光铺在车厢之上,在帘动的空隙洒入祁霏怀中。祁霏正对着太后赏赐的珠宝发呆。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装在精致的小匣子里。若非太后不想张扬,赏赐只怕是会堆得祁家的车厢都装不下。本来还担心回程会更加拥挤,可祁岩沉因为衙署有事,已先行离开。祁霏松了口气,于她而言,少见点祁岩沉也好,省得自己瞧见这些珠宝,就会联想到这位父亲把自己女儿“卖”给朝廷还以此为傲,堵得慌。祁岚指尖搭在一个匣子上,看着只戴了一支银簪的祁霏,轻柔地说道:“这里面有个步摇很是漂亮,瞧着也衬你,待到家后你试一试。”祁霏素来不爱在打扮上多费心,尤其晨起时的上妆最为烦人,有那功夫她宁肯多睡一会。因此,她的着装发饰多由忍冬安排,只有需要出席重要场合时,她才舍得从宝贵的回笼觉里匀点时间出来。“不要了,我走路快,容易打到自己,疼。”想起许家姑娘被珠链狂抽的场景,祁霏顿时有几分感同身受的痛。“你啊。”知道祁霏想到了什么,祁岚宠溺地嗔她一眼。“你这个臭婆娘!”寻常商贩的叫卖声里忽然插进一个粗粝的声音,接着,男的、女的,嘈杂的污言秽语伴随着打斗的声音传了过来,甚至还有围观者起哄鼓掌的动静。车厢晃了两下,速度慢了下来。“怎么了?”祁岚问道。“大小姐、小姐,前面路被堵住了。”车夫在外面老老实实地说,“咱们从左边挤过去,可能稍微慢点。”“那你多加小心。”“是。”马车慢慢挪着,那群人在马车的右侧,祁霏坐在左侧,本就心情欠佳,还看不见热闹,祁霏干脆继续发呆。“还好意思骂我?你这个四尺鬼,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耍乐,房子都被你败光了,现在还要祸害女儿是吧,看我不打死你!”祁霏忽然直起了身子,凝神听了一会,捕捉到了只言片语。似乎,这男子要把自己的女儿给卖掉?祁霏脸一沉,起身要下车。祁岚在后面拉住了她。祁家不比从前,如今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祁岩沉又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祁霏转过头,凝望着祁岚,手扣住车门,并没有要坐回去的意思。瞧见祁霏坚定的目光,祁岚心中一惊,愧疚感如影随形。她祁岚的妹妹本是天底下最勇敢的姑娘,是她,是爹爹,是整个祁家,拖累了她。祁岚小小地叹口气,松开了手。“注意安全。”祁霏扬起笑容,一把撩开了帘子,跳下了车。祁霏站在车旁,对车夫道:“带阿姐先走,等会我自己回去。”“是,小姐。”车夫一扬长鞭,掌着马头踏入了左边的道上。右侧的人群越堆越多,里三层外三层,正中心的人正扭打在一起,有试图劝架的,结果刚一靠近,就被卷成了包心菜。祁霏蹙眉,思索着如何能最快地分开人堆。“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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