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夜里,钻心的痛痒,叫人辗转难眠。然而,每个浣衣婢都得经历这一遭,比宝缨严重的大有人在,许多年老的仆妇手上遍布溃烂,指节也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实际上,宝缨有一间单独的屋子,已经是何四喜关照过的结果了,其他的婢女们挤着大通铺,别说求医问药,连烧热水的木柴也没有,只能生忍着。所以连宝缨所受这般优待,也足以叫人眼热。掖庭里收容的皆是戴罪之人,有进无出,是宫里最没有盼头的地方。在这儿待久了,大多数人都变得麻木不仁,逆来顺受,也有少数人变得更加愤世嫉俗,尖酸刻薄。朱秀娘就是后者,见宝缨与旁人不同,暗暗心生不满。最初几天,朱秀娘摸不清宝缨底细,倒还管得住嘴巴。后来见宝缨和众人一同做事,像是要在掖庭长久待下去的模样,便也不再收敛,见着宝缨总要说上几句风凉话。这天晚饭后,宝缨随着人流往住处走,手上又痒了起来,便放慢了步子,边走边按摩手指。按摩的手法是从前学的,符清羽写字累了,经常叫宝缨替他按手指。宝缨不晓得能不能缓解冻疮,只是也没有别的办法,随意试试。朱秀娘看见,翻了个白眼,跟相熟的妇人嚼舌:“嗬,一点冻疮就受不了了?又是按摩,又是泡水的,真当自个儿是千金之躯呢?”朱秀娘根本没放低语调,宝缨听得一清二楚,无奈地停了手上动作,快步往回走。好在很快到了,宝缨走进院子,转身要闭门。没想到朱秀娘也走到她门前,撇嘴一笑,重重的往地上踢了一脚。宝缨关门的手便僵住了。这一片都是土路,积雪叫行人踩化了,合着尘土,形成了大大小小凹凸不平的泥水坑。宝缨爱洁,平素走路都小心提起裙摆,朱秀娘这一脚却是猛力踢出,泥水飞溅,月白的裙子霎时沾染了十数个泥点子。抬头,看到朱秀娘面露得色,宝缨心下叹了口气,“砰”地关上了木门。朱秀娘在门外嗤笑道:“每天拾掇的花枝招展,不知道的当是哪位娘娘呢?还不是跟我们这样的人同流合污了么?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另一个妇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瞧你说的,我听说人家从前真伺候过皇上……万一哪天又回去了呢?可不是秀娘你得罪得起的。”朱秀娘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反过来想,既然都在御前伺候了,那得是犯了多大的过错才会被贬到掖庭来?是她想回去就能回去的么?……她是不死心,整日戴两个明晃晃的珠子,以为皇上能看得见?!”另个人嘻嘻哈哈说了什么,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听不到了。宝缨还愣在原地。珠子?茫然片刻,才反应过来,摸上耳垂,摘下了一对东珠坠子。是符清羽某次随手赏的,珠子晶莹灵动,却不是顶大——宝缨图的就是这份低调,即便是她,戴着也不至于引人非议。也正是戴习惯了,宝缨将这些年的赏赐都留在了宣化殿,唯独漏了这对坠子。也不曾想到,东珠耳坠在宣化殿算是极为低调不惹眼的物件,到了掖庭却显得过分华丽,招来了不必要的是非。宝缨摇了摇头,将坠子收进怀中。“你就由着她嚼舌根?不反击回去?”身后突然有人问。这院子……只住了她一个人呀。宝缨震了下身子,惊恐地转过头。是个衣着简朴的老嬷嬷,身形细瘦,肤色偏暗,脸上皮肤皱起,与其说是宫人倒更像乡下朴实能干的农妇。她拢手站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宝缨不知她来了多久,怎么会一点声响都没有呢?“您、您是……?”宝缨谨慎地问。对面却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皱眉道:“小姑娘有没有规矩?把老人家问你的话当耳旁风?”宝缨一噎。老嬷嬷盯着她,又问:“她说不让你戴耳坠,你就不敢了么?没出息!”想来刚才那一幕,都被这古怪的老嬷嬷看见了。宝缨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只是想,别人说几句闲话,既不会改变我的处境,也不能改变她自己的处境,有口角之争的功夫,还不如早点回来烧热水暖手。耳坠嘛……她说的没错啊,浣衣女婢是不该用,我先前疏忽了。”那老嬷嬷见宝缨一脸没脾气,好像比她本人还生气,撇了宝缨一眼,气哼哼地拧身朝里走。宝缨见她推开隔壁的房门,纳闷道:“嬷嬷您也住在这儿?我一直没见着您,还以为那间房子是空着的。您怎么称呼?”老嬷嬷头也不回,只说了句“姓魏”,便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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