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的人都愣了:周承轩几时对一位晚辈敬过酒?他们只当周琨钰主动留在邶城值班的举动,讨得了周承轩的欢心。
可能只有周琨钰和代珉萱知道,周承轩话里话外,还是在点周琨钰。
代珉萱心里一紧,筷尖险些磕到碗沿。倒是周琨钰,温雅笑笑端起面前的茶:“不敢当,爷爷,还是我敬您。”
周家便是这样的家庭。谁能想到一酒一茶之间,祖孙俩正进行暗暗的交锋。
代珉萱望着周琨钰的双眸。
那双眸子有时让她想起鸽子,一层一层的底色叠下去,疏密不一,让人总也看不透。
可这时,周琨钰的双眸又像一条冬日里的河,主色调还是灰的,可你终能看到很细碎的阳光,一点一点从波纹里面泛出来。
说不上很多,可又不能忽略。
代珉萱抿了一下唇,发现沈韵芝在看她,又不着痕迹将唇角放松了。
饭后吃完水果,一家人旅途劳顿,早早去歇息。代珉萱告辞时,轻声叫周琨钰:“你跟我出来,我带了东西给你,在我车上。”
两人一起并肩往外走去。
代珉萱提前说:“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现在什么在网上买不到?”
她打开后备箱,犹豫了一下,才把一只纸盒取出来。
祥云纹苍绿纸糊着,单看盒样已觉得精巧。打开来,是一块上好的丝缎,淡淡的梧枝绿,哪怕在不甚明亮的置景灯照射下,也似有光华在缎面流淌。
周琨钰雪肌玉骨,最适合穿绿。
周琨钰笑笑,抬
眸:“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代珉萱与她对视一阵,终是移开目光。
在南方家乡,丝缎不止是丝缎,而用以赠予心上人。“丝”谐音“思”,千丝万缕的思绪织在一起,再由一双巧手裁成心仪模样。
代珉萱轻声说:“只是丝缎而已。”
是啊,在周、代这样的家庭,丝缎只是丝缎而已。其中潜藏着些什么,由得你自己去想、自己去猜,没有人会点破。
周琨钰温和笑笑,盖上盒子:“阿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代珉萱还想说什么,周琨钰问:“南方好玩么?跟大哥相处得怎么样?”
代珉萱望着周琨钰。
其实在周琨钰问起南方时,她有很多话想同周琨钰说。她想说她们一起看过的那条细细静静的河。想说枝头剩着点滴的绿意像要融化在空气里。她想说她们已不大能听懂的评弹。还想说那种湿湿冷冷的空气裹着人,像一个并不讨喜的拥抱。
可最终这个问题的落点,还是要落在她与周济言的相处上,躲不掉,绕不开。她给出干巴巴的两个字:“还好。”
周琨钰弯弯唇:“阿姐,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阿钰。”
周琨钰回眸。
“你是一个人过的年么?”
周琨钰笑了:“不是。”
说完这么两个字,冲她略压一压清秀的下颌,往院落深处走去了。
次日,周琨钰收到辛乔微信:“周末加班么?”
周琨钰指尖轻触屏幕:“应该不会。”
“那,去看电影么?”
“为什么想去看电影?”
“有话想跟你说。”
周琨钰那时正在看书,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拿起手机,把屏幕反扣在桌面上,有点不愿再看。
她大约能猜到辛乔想要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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