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庸好似是听说贺松柏是河子屯出了名的二流子,他停顿了片刻,语气诚恳地问:&ldo;我冒犯到你了吗?&rdo;
&ldo;其实我没有恶意的。&rdo;
&ldo;我自己也是出身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有海外的经历,至今还被下放到西北林场做劳动……&rdo;
贺松柏嚼着窝窝头的动作停了下来,&ldo;俺不懂你说什么,吃饱了,该干活了。&rdo;
他吞完了手里的干粮,撂下了吴庸,扛着锄头到地里干活。
傍晚贺松柏扛着锄头回家,路过牛棚的时候停了下来,随口跟顾工提了句:
&ldo;你的学生让你回去看工程。&rdo;
顾工哎了一声,提不起劲地又躺回稻草堆里。
胡先知说:&ldo;吴师弟对老师已经是尽力了,他在努力地给你恢复名誉。&rdo;
&ldo;老师要能接回了工程,也不用干这种又脏又累的苦活了。指不定还能……将功折罪。&rdo;
顾工原本尚且算好的心情,被&ldo;将功折罪&rdo;这个词浇灭了。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ldo;清者自清。&rdo;
胡先知又说:&ldo;顾老师该不会到现在还怀疑吴师弟吧?您不要被孙翔故意留下的那句话迷了眼,故意跟自个儿过不去。&rdo;
顾工没说话,闭目养神,兀自掰着手指算着赵兰香几时回来。
……
赵兰香坐了一天一夜的车,提着沉甸甸的箱子风尘仆仆地回到了n市。
原本去的时候提的是半满的箱子,回来的时候箱子被冯莲塞得满满的,都快扛不动了。
贺松柏一口气干完了全天的活,快活地踩着单车去火车站接对象。他双脚蹬着凤凰车,足足蹬了十几里的山路,又辗转坐了汽车,他搭的是末班车,来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夜色浓稠,街上人烟稀少。
他一眼就看到了在候车厅里抱着行李快要睡着的对象,心尖直颤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ldo;你回来了。&rdo;
他垂头盯着那乌黑的发旋,闷声说。
赵兰香原本困得快要点到木箱的下巴,突然停了下来。
她高兴地抬起头,见到了同样风尘仆仆的男人。他麦色的面庞沾了灰尘,脏兮兮的,唯独那双漆黑的目,却依旧精神奕奕,仿佛溢满了光似的。
贺松柏把她的箱子扛起来,背在身上。
他说:&ldo;饿了吧?&rdo;
赵兰香点点头,摸了摸肚子。
贺松柏从兜里掏出了热乎乎的玉米棒,这是他刚下车的时候从一户人家那花了五分钱讨来的。
赵兰香接过了男人手中的食物,甜甜地啃起了清脆的玉米。
贺松柏双手扛着木箱,沉默地跟在对象的身后,他漆黑的目直勾勾地盯着对象窈窕的身影,发起了怔。
直到走出了火车站,他才吭声:&ldo;我没把单车骑过来……&rdo;
从乡下骑单车穿过漫长的山路到市里,那简直是得骑到半夜都赶不过来。而且她身子骨娇气,禁受不住那么长时间的颠簸。
然而现在……末班车已经走了。
赵兰香抿着唇,盯着男人窘迫又尴尬的脸,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介绍信。
&ldo;去旅馆暂时住一晚,原本我也没想过半夜赶路回去的。&rdo;
贺松柏点了点头,扛着行李跟着她穿过市里繁华的街道,来到国营旅店。
赵兰香掏出了介绍信,付了钱,旅馆的前台狐疑地看了跟前的一男一女,赵兰香解释说:&ldo;他是我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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