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她们二人,外面的吴敬苍与大衍俱是目瞪口呆,再怎么样也想不到岳欣然这般大胆,竟还敢吴七这样的留在身边!
岳欣然心平气和地向陆老夫人道:&ldo;先不说那吴七到底是不是情有可原,他犯罪是事实,差点酿下大错也是事实,犯了错就该受罚,无可厚非。我说留他下来,是想让他当几个孩子的陪练,除了先前所说诗书礼义,毕竟是陆家的孩子,强行健体也该列上日程了。&rdo;
沈氏心气缓和了一下:&ldo;武艺是该练,可绝计不能叫那样的人当什么陪练!&rdo;
陈氏也是一般的意思。
岳欣然道:&ldo;这不是为了宽恕吴七,更多还是为了三个孩子。他们受此一番惊吓,将来会不会在陌生的情境中怯懦害怕?&rdo;
会不会再在遭遇暴力的时候不敢反抗?甚至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影响人生?这都是不可估量的。但岳欣然没办法给古代的母亲讲什么发展心理学,只能尽量讲浅显的道理。
&ldo;若是习武时,天天面对吴七,和对方对练,将这害怕消减、磨灭,才不会给心境上留下什么破绽。克服了过去,孩子们将来会更强大,更无所畏惧。他们今天便做得很好,将来也必定会做得更好。&rdo;
不必岳欣然,小嘚啵阿恒立时扬着脑袋,将岳欣然把吴七&ldo;吓唬哭&rdo;,然后他们就不害怕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强调:&ldo;我们没有再害怕了!&rdo;
纵使这个理由让人信服,陈氏却是绝计不肯要阿和冒这样风险的:&ldo;那吴七能做一次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焉知没有第二次?&rdo;
岳欣然没有丝毫不耐,反倒认真地道:&ldo;首先,吴七会戴好镣铐等约束器具,身上最多只有护具,不会有兵器,自然不可能为所欲为,我也会令部曲一直守卫在旁;其次,他先前想玉石俱焚,只是因为日子没了盼头,有希望的人就有了软肋,不会轻易做过激之事。我可以做担保,此事上,若出任何纰漏,唯我是问。&rdo;
气氛一时间极为安静。
陆老夫人咳嗽起来,苗氏连忙上前,又是喂水又是抚背,陆老夫人才缓过气来慢慢道:&ldo;便按阿岳说的吧。&rdo;
沈氏与陈氏俱是忍不住叫道:&ldo;阿家!&rdo;
哪个母亲肯叫孩子暴露在可能的一丁点危险中!更何况,吴七才犯下的事情,岂止只是一丁点!
陆老夫人只看着她们二人,说了一番话:&ldo;陆家的儿郎,你们的夫婿,自小长到大,可没有哪一日不是摔打过来的。我知道,男人不在了,自然是指着孩子。可是,你们能护他们到几时,他们将来若长大了,外边不会有这样险恶的人?不会有这样险恶的事?
此时不教,你们要何时才准备教呢?待到他们再大些,你们还教得了吗?起码此人不论如何,还是好收拾控制的。陆家的儿郎,不说多大的本事能耐,些许应对与担当要有吧?将来我不指着他们建功立业,只要是俯仰行事无愧天地的郎君,他年泉下相见,我不至于愧对他们父祖便成了。
你们回去,好生思量吧。&rdo;
众人对视一眼,只得起身应是,退了出去。
陆老夫人只留下了岳欣然一人:&ldo;难为你了,若非为了教导阿金他们,本不必与妯娌间这般为难的。&rdo;
岳欣然笑道:&ldo;几个孩子教导得很好,自然要更好才是。&rdo;
陆老夫人一笑:&ldo;你呀,真是同你父亲一模一样,不肯轻易许诺,却总一诺千金,言出必践。&rdo;
这短短一句话背后,似乎有太多故事,有太多的人,有太多的过往,叫陆老夫人自己倒出了神。
岳欣然暗暗纳罕,老头儿还有什么她不知晓的过往不成?
岳欣然其实还有一重想法:&ldo;这般处置吴七,也不只是为了几个孩子,益州既有失地之民,这些人当中出了一个吴七,会不会有更多吴七?毕竟,益州乃是陆府未来立身之基,不可不慎,不可不防。
吴七此事,思来想去,遇到吴先生与大衍大师,确有因缘际会,可若据他所说,整个龙岭郡人人皆知成国公兵败未归……北边的消息,如何能在这样的短时日在益州传得沸沸扬扬?其中怕是不简单。不可不早做打算,留下吴七也是以防万一。&rdo;
陆老夫人不知怎么,仿佛看开了许多,她只笑叹:&ldo;我们还未到益州,你呀,不要费这许多心神。有时候我都忘了,你也不过还是一个孩子,这般多的事皆在你一人身上……&rdo;
岳欣然一怔,陆老夫人抚着她的手:&ldo;女儿家年华短促,不也必只想着府中这些事,觉得开心或是烦恼,便去寻些乐子,我们陆府便是守孝也没许多弯酸的臭规矩。&rdo;
岳欣然欲言又止。
陆老夫人扬眉一笑:&ldo;阿岳,我的娘家便是在益州,你不必多虑,只管放宽了心。&rdo;
说着,陆老夫人招过嬷嬷,竟给岳欣然塞了一堆小玩意儿,其中几样色彩鲜妍,一瞧便是夷族式样,看得出来上了年头却爱惜得很好,岳欣然一天之内,再次感到哭笑不得。
出得屋来,吴敬苍与大衍两张尴尬的老脸便在眼前。
吴敬苍此时真的是惭愧到抬不起头来,这样大的篓子,若不是岳欣然出手,真的差点没法收拾,就算那三个孩子不是陆家的,出点什么意外,他这一生怕是都良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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