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有什么得罪不起?常言道落难的凤凰还不如鸡呢,她区区一个婕妤又不是皇后,被废了还能如何?&rdo;
这话说得刻薄,我听了自是不高兴的,却无言反驳。她说的在理,宫里素来是这样,没听说过哪个被废了的嫔妃还能对谁吆三喝四。
外面宦官的声音又想起来,一人道:&ldo;看来今儿是非有场大雨不可,先到前头的驿站歇下吧。里头这几位犯了错也还是中家人子,若是病坏了咱也不好交代。&rdo;
倒是提醒我了……虽说是&ldo;贬入煜都旧宫为奴&rdo;,却并未没入奴籍。我和其他宫女一样,还是家人子的身份。如此说来,到底还是比当年境遇好些。
我该谢他么?
心底一声冷笑。我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安慰自己,我明知他恼极了我、根本就不在意我了,从我禁足开始,他一次也没有来见过我。
纵我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他如此……也还是太绝情。
如此也好,恩怨从此一笔勾销。我总有出宫的一天,我会有我的生活,若是运气好兴许还能有个新家,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反正他有他的六宫粉黛三千,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再过一年半又是采择家人子的时候,会有许许多多的新宫嫔入宫,他很快就会忘了我了……也许在那之前,他就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十三年的情分又如何,我从来不该觉得帝王会如我一般看重什么情分。莫说帝王,就是帝王身边的人‐‐譬如婉然和庄聆,又何曾在乎过情分了?
一直以来,都是我执念的东西太多,那么奢求在宫里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情分。是我太傻,每每出了事,心硬起来之后……只要他温言安慰几句我便不在意了。
我但凡心冷一点,也能多几分清醒,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驿站尚算干净整洁。我们前脚踏进去,后脚便是一场瓢泼大雨,几乎连成串的雨点砸在地上,敲出一个个泥坑。没淋着雨……这大概也算是我这些天来的唯一一次好运气吧。
也没旁的事可做,我们各自上了榻躺着。我听到她们轻声细语地谈论着,都是关于往后的日子的话题。我却没有插话的心思,我好像对于去旧宫的日子并没有恐惧,对出宫后的生活亦无憧憬,我想……这颗心大概是真的死了吧。
若说&ldo;哀莫大于心死&rdo;,我大约该因为这样的悲哀为自己哭上一场。可是我哭不出,一滴眼泪也没有。我甚至觉得,在往后的日子里,我再也不会哭了。
迷迷蒙蒙地睡过去,又在耳边逐渐清晰的混乱中醒过来。似乎屋内屋外都嘈杂不已,屋外有人惊慌不已地大喊着:&ldo;有刺客!&rdo;
刺客?!我浑身一悚,下意识觉得出现在我身边的刺客只能是冲着元沂去的。猛地坐起来:&ldo;元……&rdo;一声未喊完,我看清了眼前的场景,咽了回去。
这里已不是宫里,不是明玉殿,纵有刺客,伤不到元沂。
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见三个人一边死死按着门一边惊叫不已,其余几人都吓得四下躲着。门板一声声地响着……有人在撞门。
门终于被撞开,三人都被撞到一边、跌在地上,望着走进来的几人满目恐惧。
几人都穿着黑色的裋褐,长剑在手还蒙着面,瞧着确实不像劫匪,但……刺客?我们这里有谁值得他们行刺了?
他们环视一圈,为首的一人发了问:&ldo;谁是言安?&rdo;
我心下一惊,随即释然:&ldo;我是。&rdo;
他打量我一番,向我伸出手来:&ldo;跟我走。&rdo;
&ldo;你……&rdo;我望着他犹豫了一瞬,抬了抬眼,将手放到他手里,随他离开。自然不是我胆子大,我只是对他们的来路心中有数。
今日之前,天底下知道&ldo;言安&rdo;这个名字的只有两人,一是宏晅,二是霍宁。
他们各自上了马,然后他伸手将我拉下去。纵马驰骋,我问他:&ldo;骠骑将军叫你来的?&rdo;
他朗笑道:&ldo;是。骠骑将军说了姑娘一准能猜到是他,果然如此。&rdo;
我又问:&ldo;少侠怎么称呼?&rdo;
&ldo;罢了,我帮骠骑将军个忙罢了,日后大抵也不会见,不必问了。&rdo;他有意回避着,该是自有难言之隐,我也不好追问。他又道,&ldo;言安姑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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