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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第1页）

难得她这会儿还能口齿如此清楚，顾嫣然的心略略松了松‐‐不冲进府里来，还允许人出去买菜，那至少一时半会的，还不是抄家。

知柔在屋角抹着眼泪站了一会儿，看顾嫣然并不理睬她，便悄悄溜了出去。各处门口都被看守住了，可与二房之间那道侧门是开在平南侯府里的，应该不会有人把守，她得去求求侯夫人，看在她从前替她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也该救她一救才是。

那道侧门当然是锁着的，但知柔知道，阮妈妈有一把钥匙，是藏在假山洞里的。她去摸了来，打开门溜了出去，直奔颐福居。

长房被人堵了门，二房三房近在咫尺怎会不知？这会儿都聚在颐福居里呢。知柔悄悄摸过去，在门外就被拦了下来，只听屋里周三老爷大声道：&ldo;鸿哥儿绝不会投敌！二哥你这会儿要将他除族，未免也太无情了！&rdo;

知柔在周府这些年，还从未听过周三老爷这样大声地跟平南侯说话。紧接着就是平南侯夫人软绵绵的声音，却带着威胁：&ldo;三叔说这话，莫不是想把二房三房全都拉下水？不这会儿将他除族，难道等到皇上追究起来，把家里的爵位都夺了你才满意？这爵位可是祖上拿血换来的，三叔你敢不孝，侯爷却是不敢的！&rdo;

周三老爷像斗鸡似的跟平南侯对峙着。他成亲这些年都没儿子，又不愿要嫡母塞进来的那些丫头们，是当真把周鸿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般。平南侯夫妇这样无情，他真是再也看不下眼了，可平南侯夫人抬出孝字大旗来，他还真不好反驳，只能喘着粗气道：&ldo;二哥，鸿哥儿也是你的儿子！这时候你不去上折子替他辩白，反而要将他除族，就是说到外头去，外人也要道你一声&lso;无情&rso;！&rdo;

平南侯拉长着脸：&ldo;如今人证都有了，这通敌的罪名只怕是逃不掉了。我岂是愿意如此无情，但若不尽快将他除族，这通敌之罪连累到族中要如何是好？宁愿无情，也不能让人说我们周家不忠不孝！&rdo;他心里也恨着呢。自打父亲和兄长战死沙场，平南侯府就失去了实权，好容易周鸿有点出息，这会儿又被扣上了通敌的罪名！茂乡侯府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可是他们背后有德妃和齐王呢，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ldo;二伯‐‐&rdo;周三太太也忍不住出声，&ldo;再怎么说，鸿哥儿也是你亲生的‐‐&rdo;

&ldo;三弟妹还是慎言吧。&rdo;平南侯夫人瞥她一眼，&ldo;鸿哥儿这会是长房嗣子，是大哥的儿子！何况你说来说去，还是血脉亲情，难道为了要这份血脉亲情，就对皇上不忠？什么叫大义灭亲，三弟妹也是读过书的人，难道不知道？&rdo;

&ldo;好了好了。&rdo;平南侯听见大义灭亲这几个字，心里又是难受又是精神一振，大义灭亲，至少能在皇上那里博个好名声不是？

&ldo;就这样吧！&rdo;他阴着脸下了结论，&ldo;不过鸿哥儿媳妇到底无辜，若是她愿意带着孩子守着，就把鸿哥儿一人除族，好歹也算是给大哥留点香火。&rdo;

平南侯夫人眼里就露出笑意来：&ldo;那我先过去问问鸿哥儿媳妇的意思？&rdo;倘若不是还有人在，她觉得自己真能笑出来。周鸿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即使回来了，也不再是周家人，真好！渊儿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周三老爷还想说话，平南侯夫人却已经转身走了。她带着丫鬟婆子们一路穿过侧门进了小山居，一看见顾嫣然脸色苍白眼底青黑的模样，心里就一阵阵地痛快：&ldo;鸿哥儿媳妇，有些话，婶娘今儿得跟你说说了……&rdo;

&ldo;……就是这样。&rdo;平南侯夫优雅地用帕子轻轻印了印眼角，&ldo;鸿哥儿这个通敌的罪名，怕是洗不清了，家里这个爵位是祖宗拿命拼来的，若是因为他而丢了，这不孝的名声他也担不起，倒不如现在就离了家里。你呢，如今既然有了庶子，若愿意守着庶子，也是替大房留一线香火。&rdo;

顾嫣然笔直地站着，冷冷地盯着她：&ldo;夫人就如此迫不及待了？纵然急着报仇，也不急在这一日两日吧？&rdo;

平南侯夫人脸色倏变：&ldo;你说什么？这是与长辈说话的礼数？&rdo;

&ldo;长辈？&rdo;顾嫣然冷笑一声，反而上前了一步，&ldo;峻之的罪名，就连朝廷都还没有定下来，你们倒急着将他除族了？这样争着替他揽罪名的长辈，不要也罢！&rdo;

&ldo;你大胆！&rdo;平南侯夫人本以为一说除族，顾嫣然还不跪下来哀求？想不到她竟如此强硬，顿时恼得一拍桌子，&ldo;既然如此，连你也一并除族！&rdo;

&ldo;除族？&rdo;顾嫣然又是一声冷笑，&ldo;峻之虽然不在，但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要除族也得让我去露个面。我倒要问问，是谁让你们替峻之承认了这罪名的？我要问问族老们，这私心报复，不惜把通敌的罪名往侄子身上扣的，算是什么长辈！若说你没有私心，那就拿出分的家产来看一看，就算族老们不敢说话，这天下明理的人多，我就不信没人看得出来！&rdo;

平南侯夫人的脸真的拉长了。顾嫣然这个意思，就是准备撕破脸把事情都抖出来了。这不能改变周鸿被除族的决定，甚至对她自己也没有半点好处，恐怕会被周家一同除族，另为长房过继。可是倘若顾嫣然把事情全抖出来，日后她这个京城第一贤良人，名声只怕也要受损了。这是杀敌一千，自伤两千的事，顾嫣然居然真的敢干出来？

&ldo;你好生想想吧。若是老老实实的，分给长房的东西还是你的，带着庶子过日子就是。可若是闹腾，那就一并除族！&rdo;平南侯夫站起来，威胁地看了顾嫣然一眼，&ldo;你当外面来的都是什么人？是锦衣卫！锦衣卫围门堵户，那就是抄家的前兆。鸿哥儿这个罪名是洗不清的，你年纪小不知事，还是回家去跟你爹娘打听打听再说话吧。&rdo;

平南侯夫人这时候来长房，自然有小丫鬟紧盯着她，把这一番话都传去了珂轩齐妈妈的耳朵里。

&ldo;二少爷真的被扣了通敌的罪名？&rdo;谢宛娘吓得眼都直了。当初她是蔡将军的外室，还没等接进蔡家，蔡家就被抄了，连蔡夫人都自尽身亡。那还只是个失职以及纵兵劫掠的罪名呢。就算她不大懂这些事，也知道通敌的罪名比这大得多了，全家抄斩都是有可能的。就算不杀女眷，也肯定要发卖为奴的，当初蔡夫人不就是为了不被发卖受辱才自尽的么？

小丫鬟也是吓得直哆嗦，好容易才把话说明白了：&ldo;夫人说门外的都是锦衣卫，都是来抄家的，还说要把二少爷除族。少奶奶跟夫人吵，夫人说连少奶奶也要一并撵出去……&rdo;

谢宛娘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把抓住齐妈妈：&ldo;妈妈，可是我不是周家的人，这孩子也‐‐&rdo;

&ldo;姨娘疯魔了！&rdo;齐妈妈一手捂住她的嘴，连使眼色把小丫鬟打发出去，才变了脸，&ldo;你胡说八道些什么！&rdo;没见有下人在眼前么？这时候倘若再有个私藏犯官家眷的罪名，周鸿就更罪加一等了。

谢宛娘使劲挣开齐妈妈的手，眼泪哗哗地流：&ldo;可是我，我和孩子不能跟着被卖！我们老爷是二少爷的救命恩人，临终的时候还托过二少爷照看我们母子的！&rdo;

这会儿她也后悔了。当初若是听了许大将军的话，在西北那边买处宅子悄没声住下来该多好？只要有银钱，还不是好吃好住？可是西北那地儿苦寒，东西又少，她实在是住不惯，才磨着要回京城，直到最后住进了周家，却落了这么个局面。早知道，还不如在外宅住着呢，就算供给不方便，也比被没入官奴的好啊！

齐妈妈瞪着她，很想给她一耳光，但想到周鸿临去时的嘱托，又慢慢放下了手，冷笑一声：&ldo;姨娘不用害怕，我这就去见少奶奶，总会想办法保住姨娘母子的。&rdo;

&ldo;这，这是二少爷临走之前写的？&rdo;顾嫣然捧着那份放妻书，这几天强忍住的眼泪终于断线珠子一样滚落下来，&ldo;他怎么做这样不吉利的事！&rdo;

齐妈妈心里何尝不难受？倘若不是锦衣卫堵上门来，她又怎么会拿出这封东西来？二少爷疼爱这个妻子，让她守寡尚且不忍，又怎么忍心让她没为罪眷？

&ldo;是二少爷写的。他说沙场之上刀兵无眼，少奶奶年纪小，又没圆房，不必守。如今锦衣卫都堵了门，怕是有人盯准了少爷，再难翻身。少爷‐‐必不愿看着少奶奶连坐同罪的。这放妻书上的日子远在少爷出征之前，少奶奶这会儿拿了去给门外的人看，大约还是来得及走的。&rdo;

顾嫣然将那放妻书按在胸口，失声痛哭，丹青和石绿也跟着哭成一团。她们一哭，顾嫣然反倒不哭了，抓过帕子随便把脸一擦，咬牙道：&ldo;我不能走！&rdo;

&ldo;少奶奶‐‐&rdo;齐妈妈自然也是盼着她不走的，可是如今情势这般不好，当真听顾嫣然说不走，她心里又难受起来，&ldo;少爷也是不想您同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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