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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第1页）

那边顾嫣然跟王姝正说着话，宫婢们已经捧上雪梨羹来，每位女眷处都送一盏。送到顾嫣然身边的时候，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半盅雪梨羹泼出来，溅湿了顾嫣然的裙角。宫婢立刻脸色大变，当即就跪下来磕头：&ldo;奴婢一时失手，请夫人恕罪。&rdo;

王姝皱眉斥道：&ldo;怎么这样不小心！&rdo;看看顾嫣然被泼湿的翡翠洒花裙，热心地道，&ldo;可烫着没有？附近就是玉阑阁，我陪你去换身衣裳。&rdo;

裙子已经被泼湿了一大块，上头还沾着白色的梨羹，显然是没法再穿了。宫中赴宴，不比在外头，可以随时告辞，没有德妃发话，宫宴不结束，便无法出宫，也只能去换身衣裳了。顾嫣然没说什么，只对石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紧紧跟着自己，寸步不离。

玉阑阁离ju园还真是不算太远，引路的宫婢将她们引至一处小轩之内：&ldo;周夫人请更衣，奴婢去外头等着。&rdo;

屋里摆着屏风，顾嫣然自然是绕到屏风后头去更衣，石绿在旁伺候。才脱了裙子，就听王姝在外头道：&ldo;周夫人慢慢更衣，家母那里只怕要找我，我先回去了。&rdo;不等顾嫣然回答，已经推门跑了。东西她是放下了，至于顾嫣然究竟捡不捡，就不关她事了。

石绿从屏风上直起身来，小声道：&ldo;夫人，王姑娘扔了个什么东西在椅子底下。&rdo;自转到屏风后头，她就凑在两扇屏风间的fèng隙上往外看，王姝在外头的举动，尽收眼底。

就知道肯定有猫腻。顾嫣然皱皱眉，一边换衣裳一边道：&ldo;你去看看，是个什么东西，别随便动。&rdo;

石绿出去看了看，一脸惊讶转回来：&ldo;是一只桃核雕的小船‐‐夫人，奴婢瞧着，怎么跟那会子您过十岁生辰的时候，老爷送您的那只一模一样！&rdo;雕工那般精致的桃核小船，她这辈子也就只见过那么一只，如今居然见着第二只了！

&ldo;桃核雕的……&rdo;顾嫣然沉吟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几下换好衣裳，快步出来亲自去看。

椅子底下果然是寸许长一只小船，由桃核雕成，虽小，却是桅杆船棚一件不少，船头船尾还各立一个船夫，跟她那年生辰时得的当真一模一样。顾嫣然本来是打定主意不管王姝扔下什么都原封不动放在原地的，此时却不由得伸手将那核舟拾了起来。

当初顾运则得到的那一只，原是吕良在吕家村废墟上拾的。如今这一只‐‐顾嫣然心中思绪翻腾，最终将那核舟揣进袖中‐‐她得弄明白，这一只核舟究竟是谁的？是王姝的，还是别人的？

&ldo;看看外头那宫女还在不在？&rdo;

石绿探头出去看了一圈，又叫了一声，全无动静：&ldo;不在。院子里都没个人。&rdo;

&ldo;那就快些回去。&rdo;顾嫣然攥紧了手指，&ldo;先去找陈太夫人！&rdo;说不定这个谜，今日就能解开。

ju花丛里，众位命妇们饮酒或赏ju，气氛颇为融洽。德妃正跟人说话呢，听得不远处略有些混乱，片刻之后，王尚书夫人走过来，一脸歉然：&ldo;小女不慎扭伤了脚踝……&rdo;

&ldo;可伤得重不重？&rdo;到底是景泰公主的伴读，德妃少不得要关切一二。

&ldo;倒也不重，只是行走不便，怕是不能再承娘娘赐席了。&rdo;

德妃便点点头，吩咐宫人道：&ldo;送王夫人和王姑娘出去，将本宫那里的红花油赐两瓶给王姑娘。&rdo;

王家母女谢恩出去，德妃也没在意，继续跟身边的陆宛说话，谁知说到一半，却转眼看见顾嫣然从外头走进来，不由有些诧异：&ldo;平南侯夫人去了哪里？&rdo;

她的贴身宫女忙叫人去打听了一下，片刻之后回话：&ldo;方才有个宫婢将雪梨羹泼到了周夫人裙子上，她去玉阑阁更衣了。&rdo;

德妃眉头便一皱：&ldo;平明殿里难道没有更衣的地方？怎么跑到景泰的住处去更衣了？谁带她去的？&rdo;

宫女忙道：&ldo;是王姑娘带她去的，想必王姑娘只熟悉玉阑阁。&rdo;

德妃顿时觉得有些不对，还没容她多想，景泰公主就从外头风风火火跑了进来：&ldo;母妃，母妃，我的桃核小船丢了！&rdo;

她声音太大，德妃想喝止都来不及，不由得沉了脸：&ldo;怎么大呼小叫的？&rdo;

景泰公主却丝毫没有理会母妃的神色，仍旧大声道：&ldo;方才我带表姐去玉阑阁看舅舅送我的东西，才发现那桃核小船不见了！&rdo;

德妃已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见众人目光都往这里投来，连忙咳嗽了一声：&ldo;想是宫女们拿去清扫了，回去问问自然有了，这会儿张张慌慌成何体统，快别说了。&rdo;

景泰公主正在兴头上，怎么肯听母亲的话：&ldo;母妃，我问过了，并无人拿那个走。倒是宫女说了，方才平南侯夫人去了玉阑阁。&rdo;

&ldo;住口！&rdo;德妃这会儿算是知道女儿想干什么了，不由得一阵头疼。这是谁给景泰出的主意？这样拙劣！景泰年纪也不小了，怎的头脑还这般简单，平南侯夫人拿你一个桃核小船做什么？

&ldo;母妃！&rdo;景泰公主有些不满，转过头去看着顾嫣然，&ldo;平南侯夫人，那桃核小船虽不值什么钱，却是我舅舅送我的礼物，若是你拿了，还请还给我，我要赠与表姐的。夫人若觉得那个有趣，我日后得了再送你。&rdo;她也不是全然的愚蠢，知道说顾嫣然偷盗是不大合理的，因此只说顾嫣然瞧着有趣才拿了。横竖不告而取即为偷，至于为什么取，那倒不重要了。

德妃只觉得头嗡嗡的，恨不得把女儿的嘴捂住。顾嫣然却露出一脸诧异的神色：&ldo;公主说笑了，我虽去玉阑阁更衣，却并不曾看见什么桃核小船，更不必说不告而取了。&rdo;

今日来宫里的命妇们哪个不是人精子，知道这是有一场好戏看了，顿时嘤嘤嗡嗡地低声议论起来。德妃只想叫人将女儿带下去，景泰公主却是胸有成竹‐‐顾嫣然走后便有宫人进去查看，并未在屋中见那核舟的踪影，那必然是被她捡去了‐‐当下理直气壮道：&ldo;我玉阑阁今日只有平南侯夫人一位外客，恐怕我只得多问夫人两句了。&rdo;

&ldo;不知公主丢的是何等样子的核舟？&rdo;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太夫人却忽然说话了，&ldo;说来，方才老身去殿内更衣，倒是在房中捡了一只桃核小船，可不知是不是公主所说的。&rdo;说罢，慢条斯理拿出一只寸把长的小小核舟，当着众人的面摆在德妃面前的几案上：&ldo;公主瞧瞧？&rdo;

景泰公主看着那核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德妃心里又气又急，倒是陆盈轻笑道：&ldo;莫不是有人从玉阑阁取了这个，又怕被发现，才丢在了平明殿内殿里？&rdo;

顾嫣然仿佛没听出陆盈话中所指，随便瞥了一眼那核舟，淡淡一笑：&ldo;我道是什么，原来是这种东西。说来我家中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小时候也时常拿来把玩，到十二三岁上便抛开了。&rdo;分明是淡淡的轻蔑口气。景泰公主说她觉得核舟好才取走，可她家中有个一模一样的，且只是小时候把玩，如今自己家里的都不稀罕了，还稀罕景泰公主的么？

景泰公主顿时炸了毛，冷笑道：&ldo;平南侯夫人说得好轻巧，可认得这是什么？这是前朝陈会宗的手艺，不是什么仿刻的赝品！&rdo;亲手将核舟上比指甲盖还小点的窗户推开，&ldo;平南侯夫人瞧瞧里头，那桌子上的茶盅，里头还有漂浮的茶叶呢，正是一个陈字！&rdo;

众人不由哗然。前朝雕刻圣手陈会宗的大名，无人不知。此人原本长于绘画，是三十岁后才迷恋雕刻的，越到后期，越是雕工精细无出其右，晚年更是爱雕寸许长之物。别看人年纪渐长难免眼力减退，陈会宗偏就是年纪愈长所雕之物愈是精巧，据说他到了后期，雕刻之时已经不是靠眼睛去看，而全凭手上感觉了。不过他精益求精，若所雕之物自己不满，便会毁掉，兼且竹木核雕之物不易久存，故而传世之品极少。

这会儿景泰公主已经叫人取来了水晶放大镜，趾高气扬地让人传看。果然那茶盅里头有个小小的陈字。茶盅已经雕得极小，那个陈字自然更小，不用放大镜去看，还当真是看不清。景泰公主冷睨着顾嫣然，嗤笑道：&ldo;平南侯夫人家中若也有这般珍品，何不取来一观？&rdo;

顾嫣然接过水晶镜看了一看，转头对石绿道：&ldo;你去家里问问母亲，还能不能寻到那核舟。&rdo;这不是问孟素蓉，而是问顾运则，能不能将那东西拿出来。

景泰公主想不到她居然真敢叫丫鬟回家去寻，冷笑道：&ldo;好极，我就等着瞧了。&rdo;倒把开头自己想给顾嫣然扣上盗窃帽子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德妃头疼之极，但看女儿不再提盗窃之事，又放下点心。旁边茂乡侯夫人和陆二夫人见状，正要打个圆场说起别的事情，便听内监大声道：&ldo;皇上驾到‐‐&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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