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陈洪范哈哈大笑:“闫军师,徐州战役时,我们可是老朋友啦。战火纷飞之际,犹自往来无碍,我一直很想念你啊!”
“你还应该想念一个人,周遇吉将军。”闫尔梅道。
陈洪范惺惺作态道:“周将军英勇战死,着实令人惋惜!范文程大人对周将军赞叹有加,也为他的死而感到难过。事已至此,请闫军师节哀吧!”
而后转入了正题,道:“闫军师,范文程大人派我出使贵朝,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我两朝划江而治。贵朝把长江以北地区统统划归我朝,我朝便立即放了你们的太子殿下,恭恭敬敬送回南京城。你看如何?”
“好大的胃口哪!划江而治,是不是意味着我朝既要放弃江北地区,也要把新近收复的川蜀地区拱手相让?”
“正是此意!”
闫尔梅道:“要是我朝不答应你们的条件呢?”
“朱慈烺可就危在旦夕了!”
“喔,那就请便吧。”闫尔梅抬了抬眼皮。
“怎么,你不想救朱慈烺,连储君都不要了吗?”陈洪范加重了语气。
闫尔梅起身道:“陈洪范,你也曾是大明朝进士,应该熟知我朝典故。土木堡之变,英宗皇帝落在瓦剌部手里,当时朝廷是怎么应对的?”
“于谦于少保力排众议,迎立新君,并打赢了京城保卫战,挫败了也先用英宗皇帝要挟的计谋……”陈洪范说到这里,皱起眉头道,“闫军师,难道你要学习于谦?”
闫尔梅道:“有何不可?当年也先俘虏的可是我大明朝的皇帝,而你们满清抓获的不过是个太子,手里的筹码能与也先相比吗?我朝陛下除了朱慈烺之外,还有两个皇子,重新换一个太子易如反掌。”
“一旦我朝新立太子,朱慈烺就无足轻重了。你们想拿他来威胁我朝,不啻于痴人做梦!”
陈洪范道:“闫军师,这确实是一条妙计!可你不要忘了于少保的下场,后来英宗皇帝发动夺门之变,重新坐上皇位,于谦被押往崇文门外斩首示众。你要学于谦的所作所为,就不怕日后身首异处吗?”
闫尔梅负手而立,朗声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我的心志,就在于少保《石灰吟》这一首诗中了!”
陈洪范意识到,闫尔梅已经打定了主意,而且十分坚决。
倘若大明朝真的立了一个新太子,朱慈烺就成了鸡肋,而范文程忙死忙活,全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里,陈洪范紧张了,犹自不甘道:“迎立新太子乃是国家最为重大的事情,权柄向来操持在皇帝手中,不容旁人染指。纵然你闫尔梅不怕死,其他人会响应吗?”
“没错,确实阻力重重,尤其是皇后,以及内廷势力,一定会剧烈反对的!”闫尔梅道。
“你知道就好,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免万劫不复。”陈洪范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
闫尔梅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世上的事情有难有易,只挑着容易的事情去做,那是庸人;遇到难事一往如前的,那是大丈夫;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那是圣人。我闫尔梅当不了圣人,但想做个大丈夫!”
“哼,我看你怎么说服皇后等人!”陈洪范道。
“很简单,还请陈大人帮个忙,借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脑袋!”
“你要杀了我?”陈洪范跳了起来,倒抽一口冷气。
他突然意识到,闫尔梅这一个计策很歹毒,但行之有效。
因为杀了满清使者,意味着彻底撕破脸皮,破釜沉舟堵死了明朝的退路,断绝了周皇后等人的念想,只能放弃朱慈烺另立太子。
想到这里,陈洪范害怕了,冷汗连连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杀了我,不怕满清朝廷震怒发兵南下吗?”
“你我两朝本来就在交战,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怕咬,满清鞑子要震怒便震怒,有什么大不了的?多尔衮和范文程莫说打过长江来了,还是先把手里的烂摊子收拾好了再说!”
陈洪范拔腿就跑,跑到院子里,就被府中十多个家丁团团围住。
他扑通跪在地上,求饶道:“闫军师,放过我吧,你要迎立新太子,要学于少保,我都不拦着,只求你饶我一命!”
闫尔梅道:“没有你的脑袋,本官这一出大戏唱不下去的!陈洪范,你当了两年多的汉奸,也该偿命了。落在本官手里,还算你有运气,要是有朝一日落在我朝皇帝手中,你会死得很惨的!”
挥挥手,家丁们乱棒齐下。陈洪范一命呜呼,结束了他可耻而罪恶的一生。
闫尔梅道:“割下他的脑袋,装进匣子里。来啊,老爷我要沐浴更衣,连夜进宫面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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