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爹爹,莲华愿往和亲。」
&esp;&esp;「穆国冬寒夏热,万里荒漠,不是你想像的好地方。」
&esp;&esp;莲华的额抵着冰冷的石地,她抿着唇,不发一言。
&esp;&esp;「穆国之王年届六十,粗野难耐,姬妾成群,不是你想像的好丈夫。」
&esp;&esp;「在尚国,你是千金之躯,在穆国,你只是后宫叁千。」
&esp;&esp;「莲华,」他重复一个问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esp;&esp;她缓缓抬起头,不自觉流下眼泪,流在被风吹了整晚的脸上痛得如是滚水烫过,她开口还是同一句说话:「莲华不孝、不悔,愿往和亲。」
&esp;&esp;她有点摇摇欲坠,身后的珍时扶住了她,亲王也踏前两步扶她的肩:「扶郡主回去,叫太医。」
&esp;&esp;莲华拼命地摇着头,明明已是累透还是喊了出声:「女儿求你了。」
&esp;&esp;随从们不知该不该扶起郡主,有点手足无措。亲王深深地看着莲华,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呼了口长气,道:「如你所愿。」
&esp;&esp;元亲王是当今尚朝圣上的同胞兄长,比圣上年长十岁,惟自称慵惰,在先帝驾崩后仅以摄政王身份辅政,叁年后更把全部权力交还圣上,两人感情甚佳,兄弟至今不时把酒谈欢,扺足而眠。
&esp;&esp;尚朝内忧虽不显,外患却甚重,上有穆国下有南花,南花早两月突击尚朝边境的一个城池,尚朝虽已急急调兵,却屡战屡败,更传出领军的王顾成受伤的消息。
&esp;&esp;穆国趁人之危,送来一个名不经传的王女和十匹血汗宝马,要求尚朝也把王女嫁过去以示两国友好。
&esp;&esp;尚朝的公主只有皇后所诞的一个嫡女,怎么捨得嫁去和亲,穆国也是看准这一点,边境的兵马蠢蠢欲动,现在南北受敌,皇帝烦得焦头烂额。
&esp;&esp;莲华郡主作为元亲王的么女儿,可是与帝姬一般地位的明珠,她要往和亲的消息一传出,多少想攀附的家族连呼可惜,但又对她没有落到其他家族手中内心暗喜。
&esp;&esp;她本人对这些暗涌无知无觉,趁时珍背过身去,默默想把薑汤倒掉,却还是被她抓住:「姐儿!倒掉一碗,奴婢给您端个叁碗上来。」
&esp;&esp;吓得莲华的手抖了抖,但幸好没把汤水都洒掉,稳住手后盯着薑汤有些闷闷不乐:「都喝叁天了。」
&esp;&esp;「才喝叁天,奴婢可是准备了叁个月的薑,喝到夏天就差不多了。」
&esp;&esp;她惊讶地张了张口,时珍还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便还是低头灌了薑汤入口。
&esp;&esp;略略烫口的,流入胃中整个人都暖起来。
&esp;&esp;时珍满意地接过空碗,这次另一名婢女秒留却急急进了屋:「姐儿,叁爷来了。」
&esp;&esp;莲华的杏眼睁得更大一点:「快请叁哥进来。」
&esp;&esp;语毕叁爷尚云锦就进了屋,挥退婢女两人,自行倒了杯热茶喝,罢了看见妹妹呆呆的样子,不禁伸手敲她的头:「你就想出这种烂点子。」
&esp;&esp;莲华缩了缩,讨好地再替他添了茶,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esp;&esp;对这个幼妹,这家中从来是没有人能硬得起心肠来的,他清了清喉咙才说:「圣上下召继续支援南方。」
&esp;&esp;本来紧张而崩紧的嘴角化成一抹笑容:「太好了。」
&esp;&esp;然后她又受了她兄长一记重敲:「好?王顾成是好了,你呢?他就算能活着回来,你也见不到他了。」
&esp;&esp;「那??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啊。」她低下了头:「就当是我把命还给他。」
&esp;&esp;「是啊,娘也说就当你当年没被救回来,死在那镜湖底了,叫你也不要给家里联系,有事报个梦回来就好。」
&esp;&esp;听起来的确是她娘会说的话,自那天她娘都没有跟她讲过话,连她叫婢女去主屋里打听一下,都被娘身边的嬷嬷挡在门口。
&esp;&esp;看她默默不语,尚云锦继续说:「我问了问常去穆国经商的朋友,他说穆国王今年六十五,最大的儿子比我们爹大五岁,只会讲穆语,周边的小国每年都上贡近百个美人,他至少收一半进宫。」
&esp;&esp;「啊,还有,」他在桌上的甜食盘中拿了块奶稣,缓缓吃完才说:「穆国每年有个祭日,家家户户都猎一隻羊,割了喉挂在家门前放血,把路都染红,整座城腥气冲天,森林里的野兽都被引过来。」
&esp;&esp;「哥,别再说了。」她往他嘴里又塞了块奶稣,止住了他的说话:「我大概看不到你娶亲那天了,你可要好好待我嫂子。」
&esp;&esp;闻言尚云锦快快嚥下口中的食物,站起来:「你叁哥是个没用的,我找你二哥商量去。」
&esp;&esp;然后把她整碟甜食端走,莲华阻止不及,巴巴看着自己的茶点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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