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远,又很近,法华灭与天之邪及时赶来护在她面前,合力挡住下一剑。
黑影坠海,似一片飘落的黑羽,鲜血染红大片海水,仿佛要流尽。
&ldo;阴护法?&rdo;重紫喃喃的,怔了片刻,终于俯冲下去将她抱起,&ldo;阴护法!阴前辈!&rdo;
手上身上尽是伤口,一剑威力竟能至此。
重紫立即用咒替她止住血。
阴水仙面无血色,推开她的手:&ldo;我并非为了救你。&rdo;
&ldo;我知道,你想要长生糙,&rdo;重紫强行握住那手,将魔力源源送入她体内,语无伦次,&ldo;我把它给你就是了!天之邪收着呢,回去便给你,你别着急……&rdo;
是为长生糙么?她微露自嘲之色,疲倦地摇头:&ldo;不必了,忘记就忘记吧,强行留他陪了我这些年,也该让他轮回去了。&rdo;
不为长生糙,更不为救人,只是太累太辛苦,想要求一个结局,因为它应该结束了。
对面洛音凡也意外,想她终究是故人门下,遂收剑道:&ldo;阴水仙,雪陵苦心栽培你多年,想不到你竟为心魔堕落至此,一念之错,事到如今还不肯悔过么。&rdo;
&ldo;错?我从不觉得喜欢他有什么错,我不怕别人笑话!&rdo;阴水仙瑟瑟颤抖着,咬牙,挣扎着坐直,似要用尽全身力气叫出来,&ldo;我想陪着他,你们不许,我就走远些,让你们都笑话我,他照样当他的仙尊,照样守护他的天山,可是他为仙门死了,我只不过想要去看他最后一眼,你们还不许!&rdo;
洛音凡沉默半晌,道:&ldo;你执念太重,他不会见你。&rdo;
&ldo;他会见我!&rdo;阴水仙面上重新有了光彩,衬着那一丝苍白,美丽如盛极的雪中梅,&ldo;被逐出师门又怎样,他来看过我,救过我!我知道!他都死了,一定会让我见他!&rdo;
洛音凡叹息,不再说什么。
阴水仙垂眸,喃喃道:&ldo;我知道他只是念在师徒情分,我就是想看看他,你们不明白,根本不明白……&rdo;
重紫泪痕满面,握紧她的手。
阴水仙看看她,美目中终于泛起水光,现出一丝从不曾外露的软弱。
同样的感情,同样可悲的命运,所以她们彼此理解。
脸上,娇艳的水仙花印记逐渐淡去。
魔神誓言应验,终于,她可以做回他的水仙了。
&ldo;他每月十五会在西亭山等我,你……代我去见他一回,就说……就说我远游去了,&rdo;她缓缓松开手,费力地自怀里摸出一条三色剑穗,低声叹气,&ldo;你都看见了,为救他而入魔,此生我从未后悔过,但是……你……还是忘记吧。&rdo;
剑穗化为粉末,随风而散,就像少女辛苦编织的梦,梦醒,便了无痕迹,空空的什么也没留下。
她宁可像当初那样被逐出师门,让他永不见她,知道他还记挂她,担心她,如今时刻陪着他,看着他,又能怎样,他早已将她忘得干净,
&ldo;现在好了,终于,终于是我忘记他,没有人可以用他要挟我了……&rdo;她无力垂手,身体往后仰,声音渐弱,&ldo;忘了好,再也不记得,太好了,不用记得……&rdo;
不后悔,可是也不想继续。
为了救他,心甘情愿入魔,忍受天下人耻笑唾骂;为了守护他,一次次逼迫自己坚强,在危险的魔宫挣扎生存,一步步走下去,满手血腥,满身罪孽,她早就不再是他的水仙,没有人知道,她在他面前拼命掩饰这一切丑恶,有多害怕,有多绝望,他的遗忘,将她最后的坚强摧毁。
于是,选择了结束。
……
多少魔力输送过去,依旧石沉大海,再也得不到一丝回应。
&ldo;阴水仙!&rdo;重紫忽然怒道,&ldo;你给你听着,你若死在这里,我回去便杀了他!让他魂飞魄散,让他给你陪葬!&rdo;
&ldo;别,别动他!&rdo;她陡然睁开眼,抓紧她的手,&ldo;不要告诉他!&rdo;
还是在意吧,刻苦铭心的爱恋,如何能忘记,又怎么忘得了?
……
云帆高挂,前路茫茫,一艘白色大船在云海之上航行,白衫子,白丝带系发,十二岁的女孩跪坐在船头出神。
白衣仙人俯身拉她,声音和目光一样温柔:&ldo;水仙,前面就是天山,准备下船了。&rdo;
女孩不肯起身,满脸向往:&ldo;要是这船不停多好啊。&rdo;
&ldo;水仙要去哪里?&rdo;
&ldo;我要去天边,去天尽头!&rdo;
&ldo;那多远。&rdo;白衣仙人淡淡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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