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竹想了一想,只得叹道:&ldo;此事先不必查了,既然有人要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咱们便假装相信就是。你眼下还有别的差事没有?&rdo;
小枫忙道:&ldo;没有。爷叫我只听奶奶一个人吩咐,别人的话一概不用理会!&rdo;
&ldo;既如此,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尽快给我查清楚,二十年前豫州府府尹是谁,如今是否健在,身在何方。&rdo;柳清竹站起身来,果断地吩咐道。
&ldo;豫州府?二十年前?奶奶查他做什么?&rdo;小枫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些,柳清竹早已是一身疲惫,一时没有注意到小枫的变化,更没有留意到,他瘦小的身躯不知何时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只是感到有些倦,边走边道:&ldo;你先不用问我,只管去替我打听一下就是。那位府尹大人……应该是姓赵,据说官声不错的。&rdo;
&ldo;奶奶跟那位赵大人,有恩还是有怨?&rdo;小枫紧跟在柳清竹后面走了几步,幽幽地问道。
柳清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霍然转过身来:&ldo;你认识他?&rdo;
小枫的脸色一僵,很快换上灿烂的笑容:&ldo;怎么会呢?小的是一个叫花子,怎么会认识高高在上的府尹大人呢?再说了,小的今年止十一岁,那位赵大人却已经过世十五年了,小的到哪儿去认识他?莫非小的上一世是赵大人家里的门房?哈哈……&rdo;
他越是辩解,柳清竹越觉得不对劲。
小枫话多是不假,可他说的从来都是俏皮话、恭维话、玩笑话,何曾这样啰啰嗦嗦地解释过一件完全不重要的事?
这会儿柳清竹仿佛可以看到,小枫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ldo;欲盖弥彰&rdo;四个字。
这孩子竟会跟那个赵家有关系?
柳清竹很想把他的问题抛还给他:你跟赵家有恩还是有怨?
因为心里有了顾虑,反倒谁都不敢乱说话了。柳清竹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笑道:&ldo;我不过是白问一句,你那么慌张做什么?&rdo;
小枫也是尴尬地笑了笑,半晌才笑道:&ldo;小的恰好是豫州府人,听奶奶忽然问起豫州府尹,难免有些关心,一时激动失了本分,请奶奶恕罪。&rdo;
&ldo;你是豫州府人?你说话倒是一点豫州口音都没有。&rdo;柳清竹将信将疑地道。
&ldo;小的已在京城里混了两三年,每日求爷爷告奶奶跟人讨饭,早学会了一口京腔,难怪奶奶听不出来。倒是奶奶您……您从前听过豫州口音?&rdo;小枫慌忙辩解,最后却也忍不住试探道。
柳清竹索性回原处阶上坐下,笑道:&ldo;我从前是养生堂的野丫头,虽然没讨过饭,却也日日走街串巷,帮人做小工,替人跑腿赚钱,什么人没见过?别说豫州口音了,南到苗疆、北到罗刹,哪里的口音我没听过?&rdo;
小枫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亮光,随后却又沉默下来。
柳清竹静静地在石阶上坐着,心中似乎有很多句话要问,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许久之后,小枫忽然迟疑着说道:&ldo;豫州府姓赵的府尹大人,小的只听说过一位,便是咱们豫州百姓人称&lso;铁面佛&rso;的赵宝帧大人。赵大人在豫州做了十几年府尹,十五年前在任上谢世,时间跟奶奶说的也对得上,奶奶问的应该就是他吧?&rdo;
柳清竹对那位府尹实在一无所知,见问也只得点头。
小枫又道:&ldo;赵大人谢世之后,他的后人不知为什么离开了豫州府,长子回了江南老家打鱼种田,次子却来了京城做官‐‐&rdo;
&ldo;做的什么官?&rdo;柳清竹忍不住急问道。
&ldo;就是现在的京兆尹赵世谦赵大人啊!奶奶您……真的不知道?&rdo;小枫诧异地问道。
柳清竹当然不知道。关于这位京兆尹赵大人,她只知道他有一位十五岁的幺女,知书达理聪慧灵秀,差一点就有机会做了萧潜的侧室,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她一个不出闺门的女子,如何能知道那些朝廷大员们的来历?
小枫皱紧了眉头,想不通这位少奶奶为什么对赵家的事这样关心,却又偏偏一无所知。
柳清竹却也忍不住纳闷:小枫离开豫州府的时候,至多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即便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也不该对一个已经过世了十几年的府尹了解得这样清楚吧?
这孩子必定与赵家有些瓜葛,可究竟是什么瓜葛呢?
当日那个老叫花曾说他因家中&ldo;遭了官司&rdo;才沦为乞丐,但小枫提到赵府尹那个&ldo;铁面佛&rdo;的外号时,并没有流露出讽刺之意。如此看来,他家中应当不是在赵大人的治下&ldo;遭了官司&rdo;的,那么他与赵家,多半应该没有旧怨吧?难道是赵家故旧之子?
想到这一点,柳清竹心下稍稍松快了些,向小枫笑道:&ldo;你既知道得这样清楚,倒省了四处打听的这一趟腿。近日无事,你便不用日日过来伺候,多在下面陪陪爷爷吧。&rdo;
小枫忙高声答应了,知道柳清竹未必肯说太多,他也只得忍着一肚子的疑问,悄悄地退了下去。
柳清竹目送着他出门,心中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老太太今日非但把一个天大的担子压到了她的肩上,更对她说了那么多尘封多年的旧事,倒也真不怕懒散惯了的她会承受不住!
如果小枫说的没有错,那么这位京兆尹赵世谦大人,应该算是她的舅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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