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赧然而笑,相映之下,颇觉自己患得患失的好笑。
石氏兄弟来的那一日,车三娘披着一件簇新的大红刻丝袄子去门口迎丈夫,落日余晖照在石铿黑黝黝的脸膛上,望向妻子的目光宛若艳霞般光彩。
带回来十数个大箱子,其中十个是顾廷烨叫捎回来的,都是西北特产,各种珍贵的皮货,毛料,风干的菌菇瓜菜,党参,huáng芪、当归,还有几张异域风qíng的厚毡,色彩浓丽绚烂。
石铿道:&ldo;都是路上孝敬侯爷的。&rdo;又指着另几个大箱子,笑道,&ldo;这些是我们兄弟补上今年的年货,都是些粗物,夫人万请笑纳。&rdo;
什么东西倒在其次,明兰关心的是人,若眉也挪着笨重的身子过来,怯怯的问了几句。
石铿又道:&ldo;侯爷身子好的很,行军也顺,侯爷说,叫夫人只管好好养胎就是,旁的不要操心。&rdo;又对若眉道,&ldo;公孙先生也好的很,近来迷上了西域的葡萄酒,为着战事,不敢多饮,叫我封了两车回来,叫姨娘收着,说这酒以后跟儿子吃。&rdo;
的确是公孙老头的口气,若眉听的一乐,低头捂嘴甜笑。
石铿坐在门边说了好半天,末了,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明兰,说是顾廷烨的家书。
信封厚沓沓,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顾廷烨于笔墨上素来简洁,往日里是多一个字都不肯写的。明兰突发妙想,不会是路上收的孝敬银票吧;谁知回屋拆开一看,竟然真是家书!
信里也没说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日常琐碎,絮絮叮嘱。
一张张,一行行,断断续续,似乎是得空了就写,什么天况,士气,西北风土人qíng,还有将士间的闲谈笑话云云;往往每段后头,要添上两句戏谑调侃。
什么&lso;风沙遮天蔽日,行不多时,只得安营扎寨,比你的脾气还大&rso;,又或者&lso;老天爷跟你一个性子,说变就变,错在哪也不叫人知道&rso;,再不然&lso;这儿妇人多泼辣健壮,能骑会she,待这趟回来了,我教你骑马&rso;……
有时掰不出来了,就拽两句歪诗。
什么&lso;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rso;‐‐这还好些;&lso;相思一夜qíng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rso;‐‐有点ròu麻了;&lso;愿我如星你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rso;……
明兰捧着信笺笑倒在chuáng上,嗯,很好很好,你作星,我是月,回头来个众星拱月。
小胖子刚吃了半碗蛋奶糊,胖脑袋一点一点的要睡了,明兰用力亲了儿子一口,笑眯眯道:&ldo;以后要好好读书,别跟你爹似的,也不知哪本书上抄来的!&rdo;
这夜,明兰将家书读了又读,把十几张信纸捂在心口,最后迷糊着睡去。
……
次日,红光满面的车三娘来嘉禧居,眉目含qíng,皮肤滋润,明显昨夜激战酣畅;明兰打趣了她两句,车三娘便说了来意。
她言语清楚,三言两语之后,明兰大吃一惊:&ldo;石锵要娶小桃?!&rdo;
车三娘扭扯着帕子,为难道:&ldo;离家几个月了,我们当家的打算这两日就走,那傻小子从昨夜就起就不对了,闷头闷闹的饭也不肯吃。我问怎么了,他把嘴闭的跟河蚌似的。他大哥要拔拳头了,这小子才开口,说几年前见过小桃姑娘,之后一直惦记。这回见到,大家都大了,个子也高了,他就动了心思。&rdo;
明兰呆了半响,才结巴道:&ldo;石兄弟……看上小桃……什么了?&rdo;
记得几年前那次江上遇劫,获救后她就更衣休憩,一直坐在屋里定神,下头丫鬟们则忙着奔来奔去的收拾,那会儿一道帮忙的石锵自然见过她的丫鬟。
小桃是个好姑娘没错,可相貌……明兰眼前浮现小桃的模样,圆圆的,憨憨的,粗粗的,笨笨的,很村姑气质。一见钟qíng?
车三娘也难了,道:&ldo;这我也不知道。不如,夫人自己问问那小子?&rdo;
明兰点头。因外男不好入内宅,她和车三娘只好坐轿到外厅去,另叫人去传石锵。
到了外厅,站在门廊边的石锵少年,头顶几乎顶到梁了,脸红的好似煮熟的鸡蛋,跟卡住了喉咙似的,死活说不出话来。
车三娘几乎把石锵当儿子看的,见状,恨铁不成钢的走过去,用力捶幼弟道:&ldo;你倒是说话呀!夫人说了,正在给几个丫头看女婿呢,你再不说,那煮熟的……&rdo;不对,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家姑娘根本没熟。
&ldo;你再不说,那长毛鸭子本就是会飞的……!&rdo;车三娘挥着拳头,吼道。
明兰噗嗤笑了出来,厅堂内气氛一松。
&ldo;你好好说,到底喜欢小桃什么了?你若不说出个道理来,我如何放心把小桃嫁到大老远去?&rdo;明兰柔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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