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未反应了一下,连诀应该是在通电话。
他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癖好,脚步没有停留,继续往走廊尽头走,却发现连诀的声音愈发清晰,甚至连同夹杂在交谈里很轻的清嗓声都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心生疑惑,但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他看到自己隔壁那间卧室门虚掩着,而连诀的声音正从这间卧室里传出来。
房间里传出‘咔哒’一声轻响。
沈庭未略一停顿,低沉而含混的声音忽然离得很近,卧室门猛地被从里面拉开了。
连诀脱掉了进门时穿着的西装外套,身上单薄的白色衬衫紧紧勾勒出身体肌肉的轮廓,领口的扣子没解,领带却丢失了先前庄正规整的形态,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他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还维持着开门的动作,因而将刚点燃的烟叼在嘴里。
烟火猩红处上袅起的白雾使得连诀稍眯起眼,看清门口站着的沈庭未,他几乎是立刻将嘴里的烟拿下来,偏过头,眉心微蹙着用视线去寻着什么。大概是没能在视线里找到捻灭烟头的物件,继而干脆地把房门关上了。
连诀还是将烟掐了,他按了按有点痛的咽喉,拿着手机重新站回窗边。
余曼在电话那头说:“前些天宁雪没少给老陈打电话,老陈恼了几回,上回拍卖会上当个宝贝买回来那玩意儿都给砸了,我估摸着宁雪是来说你的事的。”
其实连诀并不意外。
十五年的朝夕相处足够他清楚地了解陈褚连的为人,以陈褚连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可能容忍自己亲手养大的‘狗’在养成之后将他反咬一口。告他职务侵占罪,不外乎是想再亲手把他送进去,顺便将给出的‘恩赐’一分一毫统统拿回去。
本以为是一场硬仗,最终却是立案调查了一段时间,后因为证据不足,很快就将连诀全须全尾地放出来了。如果只是想在这期间制约他的经济,给他一记下马威,这实在不符合常理。
连诀心里清楚,这中间唯一能够起到作用的无非就是陈宁雪,陈褚连虽然嘴上不提,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对这个独苗女儿有多疼爱。
挂断电话后,连诀忖量许久,打开手机找到陈宁雪的微信。
最后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两个月前那个红色的感叹号上,他点开陈宁雪的头像,从相册预览中看到了新增图片。
陈宁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他稍作思考,觉得直接发消息过去不是个好的方式。要是放在之前还好,现在两人之间有些东西在难看的场面中被彻底戳破,多年建立起的亲近不免少了几分,又增添了许多无形的疏离。
连诀思来想去,点开她的朋友圈,给她的最新一条旅行plog点了个赞,随后将手机放下,进入浴室洗澡。
待他洗完澡从楼上下来,沈庭未正将做好的饭菜端在桌上,他没有过去帮忙的自觉,先拿了水杯过去接水。
沈庭未又返回厨房里,连诀低头按动净水机时听到了微波炉转动加热的声响。
他站在净水机前慢条斯理地喝下一杯水,沈庭未已经从厨房出来了,手里拿了张纸巾擦着手。
“饭做好了。”沈庭未对他说。
似乎很怕连诀会对他说谢谢,他在连诀动了动嘴唇,准备说话时抢先一步说:“我先上楼休息了。”
连诀把水杯放在净水机旁边的桌子上,没再去看他那张表情温顺的脸,低头去拿自己震动了两下的手机,边淡声道了一句:“晚安。”
沈庭未也对他说:“晚安。”
-有机会过来玩,哥。
-批准你带家属。
连诀盯着这两条态度自然的微信,解读了一下她这两句话里所表达的含义,过了很久,回复了一句:好。
收起手机,走到餐桌前,连诀伸手去拉椅背的手忽而停在空中。
接着,他从桌上拿起那个第一眼就觉得很呆并且与沈庭未很像的木质小人。
小人歪着头,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以一种有些怪异的姿势举着一张便签纸。从上面不算整齐的字句排列来看,不难推测沈庭未写字时的心路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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