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的写作态度,一言以蔽之,拖。
那兰公事公办地微笑,从包里取出记事本:&ldo;既然提到海总……这是他给我的一份上个月刚更新过的出版计划,他希望您抽一点时间和我再温习一遍……&rdo;
&ldo;&lso;您&rso;这个字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rdo;秦淮在那兰的身边坐下,对初次相见的人而言,距离有些过近。&ldo;当然,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和美女同学同习之,其乐无穷乎。&rdo;
那兰在肚子里叹气,真想一巴掌&ldo;乎&rdo;在他那有型的脸上:&ldo;当初和你签了草约,就是这本叫《锁命湖》的悬疑小说,双方对写作进程都有相当保守的估计,一月份开始创作,十月份交初稿,明年伊始出版,正好赶上三月份的北京书展,四月份的全国书市……&rdo;
&ldo;五月份的海南交易会、五月份的重庆书展,等等等等。&rdo;心理学上看,秦淮这种喜欢打断人说话的习惯,可能是情绪不安定的表现,更可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
或者,他只是想尽快结束工作之谈,继续他的沾花惹草。
秦淮目光灼灼,盯着那兰,显然没有认为自己有任何失礼之处:&ldo;其实海满天是在和我耍花枪,谁不知道他推书如反掌,从来用不着走那些正式渠道,这个书市,那个书展,都只是他的借口。他只是想让我尽快写完,他尽快赚到钱……应该说是我们尽快赚到钱,然后尽快进入下一个赚钱周期。所以他让你来做所谓的写作助理,其实是来催稿。&rdo;
那兰心中再叹,面上继续保持微笑:&ldo;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能帮你些什么?请你尽管吩咐,查资料、键入手稿,我都可以立刻开始。&rdo;
&ldo;带泳装了吗?&rdo;
&ldo;什么?&rdo;那兰以为自己像秦淮小说里的很多角色一样,有了幻听。
&ldo;泳装……你既然每天跑通勤到湖心岛来,为什么不充分利用这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我知道一个绝佳的游泳去处,目前还没什么人知道……&rdo;颠覆一下孟子老先生的话,秦淮有种不知耻而后勇的精神。
&ldo;海总和我谈工作条件时没提到过这条福利,游泳的事就免了吧。您再想想,有没有和写作《一蓑烟雨锁命湖咒》相关的工作我可以直接帮助的?&rdo;那兰暗暗感谢着在监狱采访中得来的经验教训和增厚的脸皮,依旧保持着镇静。
&ldo;有,当然有,午餐的时候我们可以慢慢谈。&rdo;秦淮惬意地靠在沙发上,微闭双眼,旗帜鲜明地表示出对工作的&ldo;兴趣&rdo;,&ldo;午餐谈不完,咱们晚餐接着谈。&rdo;
&ldo;海总应该和你说过,我的工作时间是早上十点到下午三点半。&rdo;
&ldo;如果我付加班费呢?&rdo;
&ldo;如果你相信钱真的可以买到一切。&rdo;
客厅里一片沉寂,空调低频的哼鸣轻易霸占了所有空间。方文东说有事要去江京,早已离开,连个打圆场的都没有。
那兰知道,仅凭那句话,她就成功地炒了自己的鱿鱼。她远非不懂世故,她没有辜负心理学的锤炼,但此刻,她不在乎得罪这位&ldo;雇主&rdo;。迁就和忍让或许可以让你的周围四季如春,但绝非解决矛盾的上策。尤其,对眼前这位狂妄而自命风流的所谓&ldo;一线作家&rdo;,理论上应该避之唯恐不及。
秦淮忽然从茶几上拿起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央视的经济频道。&ldo;这基本上是我电视消费的唯一频道,看来看去,好像钱真的可以买到一切。&rdo;他的语调淡淡,即便有愠怒,也裹了起来。
他的手机响起,铃声也是钢琴曲,肖邦的《悲伤练习曲》。附庸风雅,故作多愁善感,进一步符合秦淮的特征。
秦淮没有回避,打来电话的是海满天。秦淮一口一个&ldo;我会善待她&rdo;,那兰毛骨悚然,再度和监狱采访的日子做起对比。
&ldo;瞧,他还怕我虐待你,其实一直是我在被你痛批。&rdo;秦淮放下电话后说。
&ldo;关于书稿,海总叮嘱我,一定要让我知道具体的进展……&rdo;
&ldo;刚才我以为你是在开玩笑,看来,你真的是来……&rdo;秦淮爱打断别人说话的毛病并没有消失。
&ldo;催稿的,&rdo;那兰下定决心图穷匕见。&ldo;电话里、eail里,你对海总都是含糊其辞,到底书稿写了十万字,还是根本没有动笔,没有人知道。&rdo;
秦淮站起身,一声长叹:&ldo;海满天不愿自己死缠烂打,所以派美女做他鹰犬,逼我就范。跟我到书房来吧,我让你看进度。不过,我就范了,你也要就饭……你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总不能真的连午饭都不吃吧。&rdo;
那兰皱眉,抬头看墙上挂钟:&ldo;可是,现在才十点半!&rdo;
经过极尽开发,公寓楼、别墅楼栉比鳞次,湖心岛也超不过千户人家,却有多家餐馆。&ldo;螺居&rdo;是家海鲜特色的小馆,也是秦淮的最爱。他执意请那兰吃&ldo;工作餐&rdo;,&ldo;寥寥&rdo;四菜一羹,龙虾鲜贝已在其中。
&ldo;你刚才不是对海鲜没意见吗,怎么还眉头紧锁?或者,你压根儿就不会笑?&rdo;秦淮调侃着。
那兰没有舒展双眉,心里想着&ldo;无聊&rdo;二字,应付说:&ldo;我们见面时,你没开口前,我笑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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