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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若爱请深爱若弃请彻底（第2页）

然而只要荞荞出现，只要置身于两个人的世界中，我的思绪就会一下子回到现实中来。我一次次告诫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了，生活待你已经够温情的了。

若爱，请深爱；如弃，请彻底！

某名人说过，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不是小鸟飞不过沧海，而是因为它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不是小鸟缺乏勇气，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

在跟荞荞初恋的时候，我就梦想改变自己的身份。那时，看着王海鹰夹着包包从机关大楼里走出走进的时候，就觉得特羡慕、特嫉妒。现在我也住在大楼里了，虽然旧一点，但房产证上赫然印着我刘辛的名字。我再也不用办暂住证、缴暂住费了，再也不担心半夜有人敲门“查户口”了。在这个拥有三百万人口的城市里，我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的住址。可是，真正要将户口迁到城里来，真正要从泉湾的册页里把自己的名字除去时，我又矛盾了、犹豫了……泉湾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那里有我的亲人和足迹，尽管它干旱贫瘠毫无潜力可挖，但任何时候，它都是我梦想的发源地、是我的牵挂、是我的归宿。

最近一次回老家，看到沿途的村庄附近都已竖起了地名铁牌，通公交的地方也装上了候车小亭。许多村道都被硬化了，再也不是原先坑坑洼洼的模样；有些地方建了成片的塑料大棚；有些地方装了风力发电机，尽管还不成规模，可看着巨大的叶片兀自在风中旋转时，人还是会感到一种划时代的变化。

下车进了村巷，看着那些上锁的大门，会忍不住前去摸摸锁上的锈红。握着长辈们粗糙的双手，注视几个留守媳妇和刚出生的孩子，觉得这些陌生的面孔，俨然旮旯深处未被摘取的花朵。叫不上名字的孩子已愈来愈多，我不得不凭着长相喊他们父辈的名字。十有八九的年轻人都进了城，女孩子更是凤毛麟角。只有几个没娶媳妇的光棍汉，留着和他们实际年龄并不相称的小胡须，木讷地跟我打着招呼。童年或少年时，我仅听过一两个光棍汉的名字，现在，远近村庄统计起来，据说有二三十人之多！

脱鞋上炕，置一小桌，重温舌尖上的老味道，那种梦里弥漫着的烟火气息，再度使人感到心安和富足。与兄嫂们闲聊，才知有人外出打工没回来，有人得了莫名其妙的病，有人居然已经客死他乡，年纪轻轻，便被乡邻埋在了村后的山坡上。这些人大多是我的发小，我们曾一起点着油灯在学校上过自习、曾一起光着脚铲过猪草摸过河鱼、曾一起磨了砖头陀螺在冰上打到昏天黑地……如今，就像一群过河的犀牛，有的在岸上正啃着丰美的青草、有的却已被汹涌的河水冲走了。

原想卸下背负一年的行李，让自己完全处于自然状态。要么找个阳洼旮旯，还和发小们一起四平八稳地打牌或下棋。可是，在仅有的六七天时间里，我就见过一两个伙伴的面，其余的发小，好像都忙得很，甚至连过庙会的时间都躲在家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村庄愈发寥落。蹲在我曾经与人摔过跤的地方，不禁为那些永不回头的时光而涌泪。返城时正下着小雪。看着老屋顶、麦草垛和烟囱尽皆被白雪覆盖时，我再度觉得这里仍旧是我落脚和栖息的地方——只是，为了觅到更多的食物，我不得不暂且离开了此地……

去收购站卖掉破烂，计划用这笔钱还了本月的住房贷款，余下的，尚可以给荞荞买件裙子什么的。晚上回到家里，洗了脸坐在沙发上，想打开电视看一看，荞荞却打了半盆水过来，说：“洗脚也要我跟上给你操心呢。”我笑着将其揽入怀里，问她：“你不操心谁操心呢？”

要在平日，荞荞准会迎合我，让我高兴，可是今天，她却轻轻地把我推开，说：“都是我把你给惯坏了，以后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然后就有些恶心地站起来，急急忙忙地走到卫生间，惊天动地地狂呕了一通。

我准备过去看看，荞荞脸色苍白地出来了。

“咋了？”我有些疑惑地问她。

“没咋。”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我一边擦脚一边想使个坏，荞荞却猛然一个转身，又飞也似的跑进卫生间，“哇哇——哇——”地干呕开了……

我明白了。

在这个家里，一个新的生命又要诞生了！

1998年2月初稿龙池湾

2005年1月三稿光华门

2009年3月四稿凤凰城

2018年9月五稿凤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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