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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0章（第1页）

吴作人在旁边抢答：&ldo;就像儒家的《论语》成了残篇。&rdo;

张大千的声音越来越大：&ldo;自晚清以来，西方画技传入中国，青年皆赞其油画的色彩、线条、空间、精密……更有甚者，污蔑中国画根本画不来人物，只知花鸟山水！你看自南宋到明清，中国的人物画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不能怪国人自轻自贱，是我们把老祖宗的技艺给丢掉了！&rdo;

吴作人估计是被敦煌壁画给震撼得不行，连连附和：&ldo;确实如此，那些壁画不比西方油画差。&rdo;

周赫煊有些无语，他花钱请来的画家，现在居然帮着张大千说话。

张大千豪迈地说：&ldo;一旦我完成对敦煌壁画的研究，必然引起世界画坛轰动，让我们的国画扬眉吐气，甚至改变未来一百年的画坛风气。线条将被国画家们重新重视，矿物颜料的勾染之法将会复兴，国画之风将由苟简变得精密，繁复大气将取代国画的小巧写意，女人画像将从病弱转为健美……到那个时候，谁还敢说国画是陈腐过时的东西，谁还敢说国画比不上西方的油画？&rdo;

敦煌壁画就如同《侠客行》里面的太玄经，属于绝世秘籍。

从民国到二十一世纪，但凡能在莫高窟坚持临摹一年半载的画家，个个都画技突飞猛进。不仅如此，敦煌壁画对建筑设计师、服装设计师、舞蹈家、雕塑家等职业有着同样的效果‐‐这是属于全人类的巨大财富。

&ldo;大千先生此言甚妙，我愿留下来一起临摹壁画。&rdo;吴作人听得热血沸腾。

周赫煊自动忽略吴作人的抢戏，他说：&ldo;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能破坏文物。&rdo;

&ldo;迂腐之极！&rdo;张大千不屑道。

夏鼐指着张大千的鼻子质问：&ldo;你敢说，你在其中就没有私心？&rdo;

张大千昂首笑道：&ldo;我非圣人，怎能没有私心？我的私心和中国画坛的公心是站在一起的，我不仅是为自己研究晋唐画艺，也是为全中国所有画家研究它！届时，国画家在面对西洋画家的时候，就不用再低头掩面。我们可以说，中国画是全世界最好的画！&rdo;

&ldo;你别把自己想得太伟大。&rdo;夏鼐讽刺道，&ldo;如果所有的国画家都赞成为了研究绘画技巧而破坏文物，那我将替他们感到羞耻！&rdo;

张大千激愤斥责道：&ldo;你不是画家，你懂个屁！研究发掘敦煌壁画，就等于是国画届的一场文艺复兴！&rdo;

&ldo;文艺复兴也不能破坏文物，你是中国画坛之耻！&rdo;夏鼐毫不示弱。

周赫煊见两人快打起来了，连忙制止：&ldo;好了，好了，都稍安勿躁，听我讲几句。&rdo;

&ldo;你说。&rdo;张大千没好气道。

周赫煊问：&ldo;张先生，你是否赞成保护文物？&rdo;

张大千道：&ldo;我当然赞成。&rdo;

周赫煊又问：&ldo;敦煌壁画是不是文物？&rdo;

张大千急了：&ldo;话不能这样说……&rdo;

周赫煊打断道：&ldo;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我再问一遍，敦煌壁画是不是文物？&rdo;

张大千闭眼道：&ldo;是。&rdo;

周赫煊继续问：&ldo;你在临摹壁画的时候，有没有破坏到它？请不要解释，只需回答，有，或者没有。&rdo;

&ldo;有！&rdo;张大千把脸调开。

周赫煊又说：&ldo;一切中国文物，都是全体中国人共有的财富，个人是不能随意去发掘破坏的。我想问，张先生你有没有政府的批文？&rdo;

张大千辩解道：&ldo;髯翁（于右任）是支持我……&rdo;

&ldo;你有没有政府批文，有，或者没有！&rdo;周赫煊突然喝道。

张大千欲言又止，沉默几秒突然说：&ldo;没有。&rdo;

周赫煊起身大喝：&ldo;你没有政府批文，有什么资格剥掉敦煌壁画！别跟我扯什么保护文物、研究艺术，还扯到国家民族的高度。是不是我宣称一声，我要研究复原汝窑的制瓷工艺，就可以把故宫的国宝偷出来研究？甚至是砸坏了研究它的分子结构？张大千，我告诉你，你的行为是犯法的！我以一个中国公民的身份，勒令你马上停止自己的恶劣行为，否则我将尽一个公民的义务，协助政府把你捉拿归案！永振，国桢，把这人绑起来送回重庆受审！&rdo;

这一连串话说出来，众人目瞪口呆，孙永振和朱国桢则左右按住张大千的肩膀。

&ldo;我……你……污蔑！&rdo;

张大千气急败坏，说话哆嗦道：&ldo;我……我这就回重庆，让教育部给我开批文！&rdo;

第九百九十四章甩锅

张大千当天就离开莫高窟，只带着儿子和侄子，由几个士兵护送去瓜州。他打算发电报给老朋友于右任，请于右任去教育部弄来批文，然后再派人送到敦煌这边，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

周赫煊也只带着孙永振前往瓜州，而且还亲自开车赶路‐‐张大千坐副驾驶位，孙永振和几个士兵坐在车斗里。

张大千刚开始不愿说话，后来实在憋得慌，主动开口道：&ldo;教育部批文很快就会送来，到时候你别拦着我。&rdo;

周赫煊说：&ldo;张先生，我在洞窟里看到那些明代壁画，人物的皮肤都变黑了。你把晋唐壁画暴露出来，再过几十年，那些色彩鲜艳的唐画也会变成黑色。你猜未来的游客会怎么想？他们肯定会以为，敦煌壁画就是那个颜色，中国人的壁画毫无色彩感可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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