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靠在椅背上,从未感到过如此疲惫。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微微叹了口气,原想阖上眼睛休憩片刻,可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全是柳青和那人的身影。他当初为何觉得柳青与那人是同一人呢?身段、神态、眼神、穿襦裙的背影、还有一些细小的习惯,还有他怀疑柳青在那间寺院里为他做的事。其实说到底,这些并不算是坚如金石的证据,更像是一种感觉。南京的那位老和尚劝他“从心之所向,随心而动”。可若是到头来,心之所向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臆想,又当如何?想想也可笑,他这个每日看证据的,到头来信的竟是直觉。槅扇吱呀一响,一角樱粉色的裙子探进门来。“少爷,夫人让奴婢给您送些银耳羹过来。”说话这人和中身材,十五六岁上下,手里端着托盘,走起路来,步幅合宜、稳重大方。虽是个丫鬟,那仪态竟也不逊于一般的闺秀。沈延听见声音,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瞳孔不禁渐渐张大。这人生了张鹅蛋脸,皮肤白净细腻,柳叶眉弯成一个柔软的弧度,一双大大的杏眼盈盈漾着水光。再加上她这身海棠暗纹的襦裙、简单却温婉的平髻昏暗的灯光下,若不仔细分辨,真好像是当年的那人立在眼前。“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没见过?”沈延的眼中恢复了清明,目光锐利。他这才明白为何母亲那日一定要他亲自见见她找的两个丫头。“奴奴婢如清,夫人前两日领进来的。”“又清”不让叫,便改为“如清”。沈延一听这名字,便觉得火往上撞,口气中便多了几分冷厉。“不是让你在厨房么,怎么到这来了?”“回回少爷,是夫人让奴婢来的。”那丫头怯生生地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吓得腿直哆嗦。夫人早就说过,两个丫头里,少爷挑了她,夫人这些日子教她行走坐立,都是为了让少爷喜欢,日后给少爷做通房。她远远地见过少爷几回,觉得他真是像其他下人说得一样,又高又俊,跟画里的人似的。可如今离近了瞧,俊还是俊的,但怎么比大堂里坐着的那些老爷还吓人?跟她说话,就像审犯人似的。他这眼睛一瞪,她就恨不得给他跪下。“东西放下,出去吧。”沈延想到母亲刻意的安排,抿了抿唇。“是。”小丫鬟求之不得。只是她手里哆哆嗦嗦的,那碗刚放上沈延的书案就歪了歪,粘稠的羹泼洒出来,沾湿了沈延的公文。“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丫鬟哆哆嗦嗦地掏了帕子去擦公文,结果越擦污渍越大。“出去。”沈延冷声道。“少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小丫鬟哭丧着脸。沈延话也不想说了,连连摆手让她出去。小丫鬟哭哭啼啼地跑出去。沈延看着墨污一片的卷宗,觉得胸中一阵烦躁汹涌,无处宣泄。他随手一挥,那细瓷的碗勺子啪地甩到地上。瓷片碎裂,裹着汤汁,迸溅得到处都是。门外的山茗听得心惊,赶紧跑进去帮他收拾。少爷正靠在椅背上,手托着额头,看上去疲惫得很。一双眼睛遮在阴影里,也看不出在想什么。许是不小心碰下去的。少爷再不高兴,也没摔过东西……斗转星移,一夜不过几个时辰。有人畅快酣睡,有人辗转无眠。沈延便是辗转难眠的一个。等他终于承认再无睡着的可能,时辰已到了寅初。晦暗的天空已微微透出些光亮。他母亲徐氏觉短又醒得早,看见他早上一脸的疲惫,还喜滋滋地以为自己的办法奏效了。她昨夜睡前吩咐如清趁少爷累的时候给他送点吃的,眼下便急急忙忙把如清叫到面前来,问昨夜如何。如清哭哭啼啼地告诉她实情,她才如梦方醒。“你呀你,你就是没有做姨娘的命!”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他那人面冷心软,你怕他做什么!”她仔细想了想。这丫头胆子太小,看来还得试试另一个。另外,这回的时机也选的不好,下回她亲自看准时机,再好好教教那个丫头,定能一举成功。……沈延的马车已到了衙门,他沉着脸进了院,便直奔主事值房。他眼下泛着乌青,两颊带着灰气,目光比平日还要冷上三分,这么突然一进来,把大伙吓了一大跳。方钰手一抖,一个大大的墨点啵地滴到了纸上。沈延环顾四周,见柳青不在,便即刻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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