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她却要将他置于难堪的境地,或累其仕途前程,或累其一世清名。“女儿不孝……您今后便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林父怔在了那里,他的表情若说惊诧,倒不如说是一种了然哀意,似眼见从百丈高楼抛下石来,哪怕一时未至,你也明白不过是早晚之事。林明玖又转身跪向刑部尚书,“大人,我与夫君相识已久,两情相悦,夫君聘媒人提亲求娶,我嫁之以欢,何来强娶之说。”闻言满堂或惊或怒,欲以诬证治罪于她,林父急忙跪于堂下求情,哀色深重,刹时便老却许多。陈朴瞧着堂上惊疑不定的诸公,却是笑了起来,起时不过低声,未几便已朗然,畅快的像是这平生菲薄自苦尽去,而无一丝云翳。未待诸公更怒,他倏尔停了笑,俯身下拜,“妇人心慈,总有所偏颇,不值当众位大人计较。我自知死罪难免,亦无意辩驳,唯求恕她一恕。”诬证之罪本就在两可间,又事关清流间的情谊,尚书不过是一时怒言,而今亦是两难。此时陈朴搭了台子,愿以老实认罪,换他恕了林明玖,倒也值当。他权衡了一二,便只判林明玖羁押府内,不再多纠。又两日,燕都人人尽闻,林修撰逐其女出家,堪称大快人心。林明玖于陈府内,听了这一消息,终是放下心来。于危时回护,又未乱礼教纲常,如此也算在世人眼中全了情与义……她终不至连累父兄太过了……“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再话巴山夜雨时。”春花秋月总关情,人间二十载,林明玖总是读过一些诗的,不过皆是隔帘观风雨,任他萧萧无悲声。而今日虽无秋风秋雨,却觉心绪全和诗境,一字一句尽是细细绵绵的针,只刺得她开口喑哑……她非是相问归期,却是远行将别。生而为妖,林明玖骨子里总还是有些乖张的,若可教爱人长生,似那“流光相皎洁”,即使山倾海移,亦无需相论别字,又哪里舍得教他朝生暮死。她求得,从来便不是予陈朴一世富贵,或是假死偷生。这有些冒险,索性她已然成了,只是有些时日要做回神智懵懂的山雀,到山林里重新修行。她并非忍别,只是更有所贪……她尽量显得坦荡喜悦,只作倏而将逢,无甚可悲,“我胆子小~不想一回回的等你转世,还要忘却所有,便将半颗内丹予你,今后与你同生~不过近来需回山林里修行一阵,你亦得托生人世,大抵及冠方能得自由,我想我会先找到你~不过我还是想你先找到我~”陈朴低头瞧她,见她一袭橙红的裙裳,灼灼欲燃,余霞中微有光影朦胧之感,教他无可抑制的心生恐慌。并且……他如何听不出她语焉不详,又如何信这惊天之术,似这三言两语便能得成。只是他惯来沉默,太多想说,却不知要从何说起。林明玖抚了抚他皱起的眉心,触到了他克制的颤意,她只觉得,一颗心更软了下来,比那潺潺春水,还要多上一捧桃花。她踮起脚亲了亲他眼角,尝到了浅淡却分明深重的涩意,似他这平生诸多不可说。“阿拙……你不要怕,亦无需自责,我喜欢你,便想与你岁岁相守,此时相别,不过是为他日重逢。”“若此术不能成,你又将自己搭进来了……要如何?教我如何……”他如何不自责……他的小姑娘是那高飞的雀儿,自在嬉戏。他愿站在低处仰视她,再备好清水与良谷,得她暂时休憩。却不愿她太过流连,因此沾染尘泥,更怕她丢了性命。陈朴眼眶通红,似一张绷到了极致的弓,怕与悔两两拉扯。“你在此时见到我,便是已然成了”,林明玖试图安抚他,却惹得他眼中潮意,更是翻滚汹涌。原来他的小姑娘,竟不知何时,已经了风险……“我同你的心思是一样的……你已照顾我良久,我今后还想要你陪着我~你这个样子~是要我谢你不成~”小姑娘挂在他的手臂上晃来晃去,发尾系得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他还待说什么,小姑娘又点了点唇,眉眼弯弯,微带狡黠,眼尾却也带了晶莹。“嘘……我要走了,很久都不能见了,你确定要留着这幅样子,教我回味嘛~”陈朴霎时便将她抱了个满怀,爱意与恐惧将他烧灼着,太多言语一时涌来,哽在喉头,不知从何诉说。到最后,他再忍耐不得般的哽咽一声,“若是我变了模样,你可还能认出我?我可还能认得出你?”“我们总会认得彼此的,无论是何模样,无论何时相见”。“下次不许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至少你要提前告诉我,我们商量着来……”“好,以后都不会有危险了……”,林明玖轻轻将掌心覆上了他的眼,“阿拙,你猜我们下次相见会是在哪里?”她话音刚落,两人便散在了模糊的光影里,掌心的潮意,亦随晚风。桐花满地的十里路,只有点点流萤,不见人影……未几,南国有平西侯四十得子,大摆了一个月的流水席,是谓簪缨同贺,满城皆欢。后记·雀灵上京有异人陈君,家素饶,好花鸟,畜百千。其性散淡,故众鸟闲飞闲宿,不笼不锸,而自在恰啼。陈君少慧,三月得言,一岁能诗,然疏于仕途,自言志于名川。余宦场汲营之时,陈君已遍游名川,行处不乏险地,其奇崛瑰丽,乃余等不能知之,羡哉叹哉。安泰十年,陈君得一白羽山雀,爱之尤甚,以卿卿唤之,后广游不复从前。余每谐之,即笑言卿卿相候,不忍离远。座上亦有闲人,闻而嗤之,则陈君辄怒,拂袖而去,后数年不肯与之同室同席。卿卿或通人言,闻人褒赞,则啾鸣相和。然性顽劣,犹爱折花,或折名枝,陈君亦不以为忤,曾嘱诗“不知谁把芙蓉摘,枝上分明见爪痕”为嬉。陈君别朋旧于七十,终未娶,平生抱守庭园雀,无病无疾。去时好花胧月夜,众鸟相送,时闻悲鸣,而卿卿亦已归矣。刀客倒挂在屋檐下,提着只银壶,倒垂着往嘴中泼酒。雨幕如梭,啪嗒啪嗒的砸在青石板上,天地薄凉,一片氤氲。东街西巷……有行人脚步匆匆,有老妪提篮卖花,白栀子与茉莉各半许,还有头上天字一号房,开了坛二十年陈酿。刀客醉了,不过她毕竟是个刀客,十丈之内,没有任何动静能逃得过她的注意。刀客在赏雨,亦赏这百态众生,不过却不单单是赏雨。她喝多了酒,天地都是颠倒的,直让人晕晕乎乎,故此,她挂过来给天地倒个个儿……忽然,她听到斜对角的酒楼上嘎吱一声,也是百无聊赖,也是人闲心欠,她抬眼瞧去,便见一扇窗子被推架起来,一双玉手搭在黑黢黢的老木头上,白的近乎反光。就这样从如梭雨幕中探了出来,骨节分明、青筋可见,像个精致的玉雕件。刀客忍不住心生好奇,晃晃身子,从屋檐下探出了个头,大雨打湿了她的肩膀,又滑落在青石板上。氤氲的雾气中,那人披着玄色鹤氅,有着一张苍白的脸,眉眼狭长,眼如点漆,唯有一点艳色,却偏生抿成一个凉薄的弧度。他像一把刀,不铸刀鞘,有着刻薄的锋刃,也像一只野兽,满是血腥气,隐在暗沉沉的木阁楼里,窥伺着世人,随时要扑咬上来。刀客嗅到了一种沉凝不去的杀意,英雄好战抠叩君羊把留意齐齐散散灵思追更最新完杰文,名将爱刀,她不由为此跃跃欲试,血脉贲腾。她不欲忍耐,她的刀法从来一往无前,绝不迟疑。她忍不住晃了晃身子,同心跳一个频率,一只手按着腰间的刀柄,避免那刀一个激动砸在她脸上。然后,刀客清了清嗓子,借着酒意,冲着那扇窗户大喊,声音朗然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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