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纾也仰头看着天?空,她有许久不曾这?样抬头看过星空了。这?些年来?诸事缠身,她早就忘了儿时的梦想。她曾想过做个天?文学家。是的,天?文学家,这?个有点西洋的叫法。幼年的她数次在海上航行,黑压压的天?幕中?,大海掀起惊涛白浪,像是要把?樯橹拍断。她立在甲板上,抓着系在船舷上的麻绳,随着风浪东摇西晃。罗盘的指针也随着船头乱转,只有北斗七星牢牢挂在夜幕上,指引着归家的方向。抬头看,天?河璀璨。那时候……她很?喜欢星星,想探索星星的一切奥秘。父亲也宠爱她,不计造价为她修了这?座观星楼。就像她给身边的侍女起名玉钏儿、金坠儿一样,她也有过有人疼宠,想法天?马行空、闲情无数的少女时光。不过到现在,她是个商人,也只能是个商人了。可她自己都已经忘记的梦想,还有人记得……她看向沈铮,他也恰好看过来?。笑得仍是那样一团天?真稚气,一双眼却比天?上的星子还要明亮,熠熠闪着光。秦纾立在一间二进的宅子门前。这宅子?很旧,门上的漆掉了大?半,露出底下的木色。院墙也矮,庭院里木兰树的枝杈探出?来,冬日里掉光了叶子?,在薄雾的清晨,黑黢黢的支在那里。她走上前,叩了叩门。门房里的老叟慢悠悠的应声,见是她,便省了通禀,打开门让她进去。宅子?里只有?这么一位老仆人,秦纾径直走进去,顺手在庖屋里拎了一壶热茶,提着去寻沈铮。冬日的天气总是一副灰蒙蒙的色泽,沈铮立在廊前,一身梅子?青色的衫子?,像是在博古架上孤零零摆放了数百年的青瓷,冷冷清清、光华内敛。这衣服衬得他更像一尊玉人,但秦纾还是喜欢他穿银红,满是少年神气。“你这趟出?海顺利么?”“我听说你病了,如今好些了么?”两人一同开口。“我没事了。”沈铮低声回话,视线轻轻落在她身上,又很快移开了。秦纾给两人倒了热茶,递给他,坐在廊前的栏杆上,把玩着手里的素瓷杯子?。“我是出?去惯了的,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次我得了一批鹦鹉螺,成色很好。准备嵌上宝石,做成杯子?往西洋卖。回头给你送一套过来,也帮我瞧瞧好不?好看。”“不?必了。”沈铮忽然开口。“你……以后也不?要总是来此了。若是被?旁人看到你同个阉人来往,误你声名。”秦纾注视着沈铮,又开口。“沈铮,你从前从不?以阉人自居的。”两人自少年相识,对彼此实在称得上一句熟知。沈铮从小读书,入了宫也依旧读书。他同那?些被?割了命根子?,就把钱与权当成新?的命根子?的阉人不?一样。他只当自己是个受了腐刑的读书人。“可我就是个阉人……”沈铮垂下眼。他的声音很轻,仿佛要散在了风里。“发生了什么事?谁同你说了什么?”秦纾问他。沈铮又不?说话了。只看着墙角的几株竹子?在风里颤动,萧萧瑟瑟。秦纾心底升起一股气来,她忽然笑了一声。“沈铮,我不?来了也好。反正我在哪儿都有?宅子?,也不?必次次都回京里。你说我以后多久回来一次为好?一年如何?总归你不?得出?京,以后怕是很难见了。”听了这话,沈铮猛得抬头看向她,不?敢信她当真这般狠心。他依旧不?说话,面色却惨白下去,仿佛地上的新?雪。“沈铮。”秦纾看着他的模样,语调缓了下来,轻轻笑了一下。“你既舍不?得我,又何苦说那?些话。”“我一个女人在外面做生意,还怕什么名声不?好。何况世人皆知你清名,又如何误我?”她走上前,伸手触了触他眼角。泪水在他眼睛里打着转,偏又不?肯落下来,像是含着几颗小水晶。她掖去那?几颗小水晶,目光注视着他。“我听到了,你在心里说你想要我来。是么?”“回神啦!回神啦!我唤了你好几声了,你做什么不?理我。”沈铮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半天,见她还是没反应,很不?满的叫嚷起来。就像一只小狗,娇气、不?安分,要人时?刻陪他玩。秦纾忍不?住笑了一下,看向趴在膝上的沈铮。他胡乱作闹着,一身银红的衫子?也被?揉的皱起来,在冬日的日光下泛着水波似的细细粼光。“你不?理我就算了,还要笑我。”沈铮有?一点不?高兴,趴在那?里小声嘀咕,睫毛眨巴眨巴,像小蝴蝶忽闪翅膀。秦纾又笑了一下。“你唤我是东西写好了要给我看么?手上蹭了这么多墨,看来是鸿篇巨著了。”沈铮抿住了唇,不?闹她了,两手捂住铺在榻上的纸张,面颊染上飞红。“不?给你看!”他只写出?来了两句。是今天忽然想到了,再多的却怎么也写不?出?来了。他知道自己病了,变成了一个生了锈的东西,也像是被?蒙了一层雾,迟缓、蠢笨,藏在头脑里的那?些东西都看不?清了。而他不?愿被?秦纾发觉。“那?你可要藏好了,不?定我什么时?候就去偷看了。”秦纾同他开着玩笑,却不?碰他写字的那?张纸。只将?他的指尖捏起来,掏出?帕子?细细擦干净上面的墨痕。他手上上过拶刑,关?节变得弯曲,伤口也未结痂,紧紧缠裹着细绢。他写字时?需将?笔攥在掌心,从前苦练过的字,如今也不?知还剩几分了……秦纾不?忍看,轻轻将?他指尖拢在手里。沈铮歪着头端详她,指尖在她掌心蜷了蜷,忽然语出?惊人。“我觉得……你看我的时?候,像是在看另一个人。”“是么?”秦纾的手顿了顿,语气却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我看的从来都是你一个。皎皎。”“那?他同我如今一样么?”秦纾一时?没有?说话。沈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逗你的,谁教你欺负我,我也想吓你一下。”他像是怕她为难,一迭声往下说。“我知道,我是二分之一个他。”“等他回来了,我就把身体让给他。”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又努力的轻快起来。“你要是想我了,就唤我,我就出?来找你。”“我唤你,你便出?来么?”秦纾问他。“嗯”,沈铮应了一声,边认真的点了点头。“你和别人不?一样,我最?听你的了。”他抬头望着她,眼睛忽闪忽闪,一脸的天真烂漫。秦纾忍不?住想,他小的时?候,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事最?听话的孩子?,让人忍不?住心疼他。沈铮还在那?里努力同她笑,又忽然红了眼圈,眼泪都蓄在眼睛里,伤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同她分别。“可他要不?让我出?来怎么办?”他嘴上说着他们是一个人,其?实心里并不?这样想。只觉得等病好了,现在这个他就要被?吞没全不?见了。只是太过懂事,不?肯她为难罢了。秦纾叹息了一声,轻轻抚着他的头发。“皎皎,你们是一样的,是同一个人。”“我确信如此。”“一样的心软、娇气,甚至一样的爱哭。”她声音里带着笑意。“你们原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你那?时?心里藏了太多的事,将?你压的沉甸甸的。”“是么……那?我就不?用?和你分开啦?”沈峥望着她,轻易便被?哄好了。如今他一颗心当真如同明?镜台,灰尘落上去,轻轻一吹便吹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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