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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第1页）

入夜了，程宁终于朦胧睡去，却总是不安稳，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迷糊中，爆炸声、火光、烟雾、碎石又纷纷在眼前耳边闪现，她皱紧了眉头。好容易，这些场景远去了，曾经被她夺去身体的冤魂又浮现出来，他们个个脸色铁青、神色凝重，他们围着她，却默默不语。

她惶恐着，不安地转动身体，渐渐有窒息的感觉。&ldo;对不起―――&rdo;她向他们伸出双手，乞求着，颤抖着，哭泣着，内疚撕碎了她的心。&ldo;对不起、对不起―――&rdo;她一遍一遍地重复，磕下头去，此刻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痛悔之情。冤魂默默，他们僵直的身体发泄着无声的抗议，空中回响着一种奇怪的嗡嗡声，似乎有人在交谈、在耳语，程宁喃喃道：&ldo;你们怎么对我都可以，可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他平安，我什么都愿意承受―――&rdo;

程宁没有看见，在她的头顶上方，杜小美飘浮在半空，她已经看了很久很久，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终于，她来到程宁的面前，那些冤魂渐渐后退。

&ldo;小美―――&rdo;程宁艰难的呼唤，小美却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便随着其他鬼魂一起飘然远去。&ldo;小美！―――&rdo;程宁大声地叫道，却猛然惊醒，觉得腹中剧痛起来。

程光也被惊醒，看了看，就冲出去喊着护士，孩子，这个历经艰难的孩子，终于要降生了！

冰儿和若梅赶到医院时，慧慧的家人们已经焦急地等待了好几个小时了，除了程光、程静，还有慧慧和程光的父母。

程静一见她们便迎上来，3人避到一边耳语着，至于其他人，根本无暇顾及。&ldo;半夜里就进去了，还没生下来，医生说有危险，怎么办？&rdo;程静的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ldo;别急―――&rdo;冰儿强作镇定，&ldo;她的情况与普通人不同，大概是要困难一些，再等等―――&rdo;

&ldo;问题是，孩子生下来以后呢？&rdo;程静双眼含泪，压低了声音，&ldo;我姐―――她会怎样？&rdo;

冰儿默然，实在不忍心说破，若梅却道：&ldo;还会怎样？她自己也说过了，她不应该再存在了―――慧慧已经死了，你姐姐，更是在十几年以前就死了―――&rdo;

程静心里何尝不明白，只是实在不愿意承认，她将目光投向紧紧关闭的产房，黯然道：&ldo;我―――懂了―――&rdo;

第五部鬼印第四十四节归去

虽然窗外仍是寒冬，程宁却满身大汗，她幸福地痛楚着，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带来。她的灵力越来越弱，已经无力支持，&ldo;没关系了，孩子―――&rdo;她喃喃道，&ldo;你成功了―――&rdo;话虽如此，这撕心裂肺的疼痛却是她头一回体验到的，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

她的身边，医生、护士们在焦急地讨论着：&ldo;是难产么？―――&rdo;&ldo;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孩子下不来，有生命危险！―――&rdo;&ldo;奇怪，没有大出血啊―――&rdo;&ldo;剖腹产吧―――&rdo;

程宁浑身已被汗水湿透，眼睛里看得见的、耳朵里听得到的，都越来越模糊，疼痛倒是慢慢减轻了，或者说是麻木了，她忽然有种飘忽的感觉，她明白，这一刻就要到了。

&ldo;―――姐―――&rdo;

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呼唤她，她环顾左右，只见黑暗中渐渐有光亮透入，而且影影绰绰的，有一个人正向她走来。&ldo;你、你是？―――&rdo;那人越来越近，手里还抱着一个四肢挥动的婴儿，&ldo;慧慧―――&rdo;程宁忽然认出来了。

&ldo;你是我丈夫的堂姐，我也该叫你姐姐，是不是？&rdo;慧慧还是原先的模样，短短的头发、圆圆的脸，只是多了几分忧伤和成熟。

&ldo;你怎么也？―――&rdo;程宁的脑子一下子有点转不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lso;偷&rso;了她的身体，不觉惭愧起来，&ldo;慧慧，对不起―――&rdo;她像一个被失主捉住的小偷。

&ldo;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姐姐！&rdo;慧慧是真心的，&ldo;若不是你，我的宝宝哪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可怜他连爸爸都看不到就会随我―――&rdo;她不自觉地搂紧怀中的婴儿，&ldo;是你，是你救了我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孩子―――&rdo;

程宁心中悲喜交加，可是那些冤魂的身影旋即又出现在脑海里，忍不住泪下，&ldo;不是的，慧慧，我并不是为了救宝宝―――你不知道我造的孽有多少―――&rdo;

慧慧却打断了她。&ldo;一念之差，会化身魔鬼；一念回头，可重获安宁。你做错的，必须要承担，但是你为我做的，我只有感激！&rdo;她抬起双臂，孩儿蹬着小腿儿、挥着小拳头，咿咿呀呀不知在叫什么，&ldo;看看吧，他会洗涤你的罪恶，他会带给你安宁―――&rdo;

程宁伸出颤抖的双手，泪眼模糊中见孩子粉嘟嘟的小脸纯洁无邪，竟不敢碰他一碰。

&ldo;抱抱他吧，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rdo;慧慧含泪道，&ldo;现在他还未出世，介于阴阳两界之间，我们才能够见他一面，等过了这个时刻，就―――&rdo;

程宁终于把这个软软的小身体搂进怀里，闭上眼睛，享受着当母亲的幸福滋味，良久，她把宝宝还给慧慧，&ldo;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慧慧，&rdo;她已经恢复了平静，&ldo;谢谢你，让我在最后一刻得到了安慰，接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惩罚，我都可以平静地接受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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