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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纪母张氏和其母曹老夫人坐在那里闲叙，旁边坐着张梦征和舅母卫氏。

纪晓岚又对张梦征说，&ldo;楼下那院子为何废弃?自幼记事起就一直上锁。&rdo;

张梦征说：&ldo;度帆楼下东面的院子与这楼并不相通，这院子可往南通到佟家花园。那花园未废弃时三面环水，林木翳如，曾经有个守园人每到晚上就鬼叫什么&lso;树叶儿青青，花朵儿层层。看不分明，中间有个佳人影。只望见盘金衫子，裙是水红绫。&rso;后来那守园人也不见了。健亭兄曾说他以前与朋友结伴读书时，去佟氏花园修禊，扶乩问仙云云。自从佟氏搬走之后又经刘氏，不久也搬走了，总之啊就是闹鬼。&rdo;

晓岚听得佟氏花园的&ldo;佟氏&rdo;二字，便想此处定然少不了一段历史。有族人以满洲佟佳地名为姓，至前朝起佟氏在辽东便是望族，太祖后来入赘佟氏，至康熙帝时佟氏加入满军镶黄旗，因此使得佟氏成为满清八大姓之首，也称佟佳氏。

曹老太说：&ldo;说这些做什么?怪吓人的。妄言神灵是要遭报应的。&rdo;

&ldo;就是的，说这些做什么，怪不吉利的。&rdo;纪母张氏口上虽然这样说，但是还是止不住地说&ldo;那宅子里吊死过好几个女人，经常半夜闹鬼，后来还常有狐仙出没。&rdo;

纪晓岚说：&ldo;狐仙?狐惧人更甚，所怕的有五种人，第一种是凶暴的人，戾气能够震慑住妖魔的邪气;第二种是茅山法师，能够降伏收妖;第三种是神灵，第四种是有福之人，第五种是德才兼备之人，其中狐妖最怕的就是第五种。恰我就是这第五种，所以平生都不曾见过什么狐妖。&rdo;

卫氏岔开话题，说：&ldo;昀儿，那吃饭时术士所变戏法你必定知道怎么耍弄得，不妨讲来听听。&rdo;

纪昀说：&ldo;那自然，变杯戏法必是以硬纸片或薄木板伪作杯口状置于绢下，真杯乘机藏于袖袍中，尔后挥之即去。另有事先准备一杯，杯口覆油纸或鱼膘，使杯中酒不能洒出，藏于袖兜中，乘机藏于绢下，道具是常见的瓷杯，不过是手法快罢了。至于变鱼，文鸾以为如何变得?&rdo;

文鸾说：&ldo;我记得健亭叔曾说&lso;书房门平日始终锁着，钥匙由他独自拿着，一般人无法进入。僮婢如果没有得到允许，也不敢擅自进入。&rso;&rdo;

张梦征问：&ldo;那又如何呢?&rdo;

纪晓岚说：&ldo;你是说此话语前后有所矛盾?&rdo;

文鸾答：&ldo;是的。&rdo;

卫氏又问：&ldo;怎么个矛盾法?&rdo;

文鸾补充说：&ldo;假如书房的门平日始终锁着，钥匙由老太爷拿着，一般人无法进入。那么又怎么称得上是&lso;僮婢如果没有得到允许，也不敢擅自进入&rso;呢?没有钥匙必是无法进入，也就无所谓&lso;敢于不敢&rso;的事了。&rdo;

纪母张氏不解地问：&ldo;那么又如何呢?&rdo;

文鸾说：&ldo;无论老太爷在不在书房，奴婢们都不敢擅自进入，也就是说，老太爷不在时，门也有时是未上锁的。&rdo;

纪昀说：&ldo;你说术士趁书房门为所时溜进去放好了鱼盘?&rdo;

文鸾反问，&ldo;难道不是这样么?&rdo;

纪昀说：&ldo;话虽有理，我却不以为是如此。&rdo;

曹老太问：&ldo;昀儿以为若何?&rdo;

纪昀说：&ldo;《诗经》中早有&lso;饮御诸友，炰鳖脍鲤&rso;。&lso;脍鲤&rso;乃自古传统名菜，隋炀帝时已传至淮扬，至唐时讳&lso;鲤&rso;（鲤李同音）改称&lso;脍鱼&rso;，又称&lso;鱼脍&rso;，传入日本。到宋时重文轻武，因科举尚&lso;鲤登禹门&rso;之意，文人竞食之，达到最盛。随谪居岭南的文人相传，如今流至粤广，但渐式微。自我大清开朝以来八大菜系中北方菜系只剩得鲁菜一家，成为宫廷宴膳主体，秦豫两地菜品也被鲁菜吸纳，鱼生也成为正宗的鲁菜，以&lso;鲫&rso;寓&lso;吉&rso;也。至南方，则食鲥鱼。

术士向仆人打听得知此事又暗中窥视盘子模样，打探得知寿诞时值必做脍鲫，故先将一盘鱼生事先置于其中书柜中，盘也是仿比着款式从街上新卖来的，并装以鱼生。本以为桌上也会用盘装，孰不料厨子竟以碗盛，此疏忽一也。之后趁人涌入书房时，从袖中取出盘交予助手，又取桌上盛杂物之碗换成佛手柑，混入人群偷偷摆于书案，以圆术士说辞。

以橱中鱼生鲜泽看来与桌上那碗相似，倒不像放置太久，或隔至多不足半夜。据我推测应该是清晨时分置于其中。而书室门早已严锁，又一时难以开启且不可破坏，书室只有一窗，断然是从窗口将鱼碟送入屉中。&rdo;

卫氏惊呼：&ldo;怎么可能!?&rdo;

&ldo;是呀，怎么可能?&rdo;，张氏附和。

&ldo;秦时已有《吕氏春秋》载&lso;慈石招铁，或引之也。&rso;，抽屉上针痕此疏忽其二也。&rdo;

（《吕氏春秋》原文为慈，通磁。纪昀《阅微草堂笔记》中磁字也常通作瓷。作者注）

纪晓岚解释说，&ldo;我推测术士手下必有一精通吹射之人，从窗缝隙间以细竹筒装一枚羽尾细钢针吹至书柜铁环拉手左右，且略高于铁环末端，针尾系有&lso;细线甲&rso;，若不中可引返再射直至射中，此物与婆罗洲土人狩兽涂毒吹箭武器相似。待射中时，以另一铁环穿过此&lso;细线甲&rso;末端，另将磁石牢系于此铁环上，另一根&lso;细线乙&rso;绑在此铁环上，窗高而屉低，拉直&lso;细线甲&rso;松开铁环则铁环顺势滑落至屉上铁环，两者相互吸附，然后拉铁环上的&lso;细线乙&rso;使得屉上铁环平立起。既而从窗缝中伸入一纤细&lso;竹竿甲&rso;，&lso;竹竿甲&rso;首端似鱼竿且有&lso;细线丙&rso;与铁钩，&lso;细线丙&rso;比通常鱼竿上的线要短数十倍，接近时，铁钩被磁石吸附，然后转动&lso;竹竿甲&rso;数圈使&lso;细线丙&rso;紧缠在铁环末端，向后拉动&lso;竹竿甲&rso;，抽屉自然被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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