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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母亲说到这儿，抚摸着他的头，眼望着天上的月亮，神情十分庄重严肃。他点点头：&ldo;母亲大人，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一定不说。&rdo;

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早已作古，父亲也离他而去，他依然是个庄稼人。按理说，梦见龙凤都是吉兆，可是，他既非帝王之后，也非贵胄之子，既无叔伯，也无兄弟，独自一人在异乡土地上生存，能成家立户已经够好的了，怎么会有更好的命运呢?况且如今是秦始皇一统天下，梦龙的话是万万说不得的。

想到这里，刘执嘉郑重地对妻子道：&ldo;阿始，我们都是布衣之人，不会有什么大富大贵，你梦见的什么神人、金人的，千万不能说出去，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呀!&rdo;

&ldo;噢?是这样吗?，唔……我知道了。&rdo;王含始是个温柔听话的女人，她虽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可丈夫的话总是对的。

从这以后，王含始又有了身孕。这是她第三个孩子了。按理说，王含始也该习惯怀孕的感觉了，然而，细心的她总感到这个孩子不同于前两个。原先的头三个月，她总是难受得厉害，常常呕吐，什么都不想吃，总是懒洋洋昏昏欲睡，没精打采的。这次不一样，从一开始她就食欲大增，见到饭菜就想吃，浑身也都是劲儿。从第三个月开始，她的肚子就明显突出来了。到了第六个月，就像快临盆的妇人一样笨拙了。中阳里村的老妇人很多，而且都很长寿。看到她的样子，几乎所有的老太婆都说她怀的是双胞胎。&ldo;刘家的，你得好好预备哟，&rdo;住在东邻的李婆婆拄着拐杖，没牙的嘴一张一张的，&ldo;快开春了天还这么冷，两个孩子可不好养哟，早早预备该用的物件儿，要不，到时就慌乱了。&rdo;

◎一定是个逆子

&ldo;李婆婆，您老说的是。我预备下了，到时候还少不了麻烦您哩。&rdo;王含始的脸上荡漾着一种母性的光芒，说话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

天越来越冷了，王含始穿上所有的御寒衣服，人显得更笨了。到了第九个月，她一点都走不动了，只得躺在床上捱日子。&ldo;这个孬种，一定是个逆子!&rdo;刘执嘉看着妻子走不能走，坐不能坐，止不住骂起她肚里的孩子，&ldo;还没下来就这样折腾人，还能是个好东西?&rdo;他放下手中搓着的绳子，拍拍衣襟上的灰，坐在了妻子的床沿上。&ldo;人家都说是双胞儿，你觉得如何?&rdo;说这句话时，他的口气温和了。

&ldo;我一直在琢磨着哩!&rdo;她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说，&ldo;我只觉得是一个。他动的时候是一个地方，不像是两个孩子。&rdo;

&ldo;我也想过了。咱们刘家人丁不是太旺，咱爹说咱家多少代都是单传，到了我这一辈底下有了两个儿子了，这是老天保佑哩!如今哪能一下子得个双胞胎?&rdo;刘执嘉搔搔头，若有所思的样子。&ldo;可是，我弄不明白你这肚子怎么会这么大，一个孩子哪有这么笨的?肯定是个不肖子!&rdo;

&ldo;他爹呀，你可别这么说呀，哪有天生就是不肖子的?再说，不管孩子咋样，都是咱的亲骨肉，咱都得一个样儿疼，你别另眼看他哟!&rdo;王含始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说得慢声细语的。

&ldo;不知咋的，我就是不喜欢这个孩子。看把你折腾的!&rdo;刘执嘉叹了口气，又搓绳去了。

话是这么说，刘执嘉心里却也欢喜得很。说来有点怪，自从王含怀孕开始，他们家有了许多变化。猪生的小崽子个个成活不说，都长得膘肥体壮的。养的两只山羊也都生了小羊，一共八个，那活蹦乱跳的样子叫人想笑。几十只老母鸡忽然改了样儿，有十几只竟生起了双黄蛋。别的收成不说，这个秋季只地里的庄稼收成就足够全家吃三年的。刘执嘉用卖猪卖羊卖鸡的钱添上一些积蓄，又买了五亩地。小日子越来越红火了。一想到这里，刘执嘉就止不住想哼几句乡里小调。

终于熬到了日子‐‐这天二月初八的早上。痛苦挣扎了几个时辰的王含始听到一阵婴儿响亮的哭声一下子轻松下来，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ldo;哟，瞧瞧，瞧瞧，是个小子，大黑个儿小子!&rdo;李婆婆欢喜的喊叫声压倒了孩子的哭声。她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收拾脐带、打包儿。

&ldo;李婆婆，就一个小子吗?&rdo;坐在隔壁等候多时的刘执嘉忍不住问了一声。

&ldo;嗯，你媳妇肚子平了，看样子就这一个啦!瞧，这小子个子多大哟，一个顶俩，平日里我估计错了。&rdo;李婆婆此时已收拾完了，打开门，把婴儿递给刘执嘉。

红色的襁褓放在刘执嘉的手上，他双手平放着，仔细看这个孩子。只见他长长的个儿，黑里透红的脸儿，眉毛浓浓的，耳垂很厚，眼睛不大，却透着一种精明，刚出生的娃儿就左顾右盼的。长方形的小脸上最引人的是那鼻子，又高又直。

刘执嘉看着看着止不住皱起了眉头：&ldo;这孩子跟他两个哥哥不一个样儿，人高马大的，没有老实相，不像个听话的孩子。&rdo;

&ldo;唉呀!执嘉呀，五个指头还不一般儿齐呢，孩子哪能一个样儿?我看这小子是个武夫相。我老太婆接生一辈子，知道什么样的孩儿有什么样的出息。大凡老实孩子出息都不大。你看着吧，这小子长大比他俩兄弟有出息。&rdo;李婆婆听了刘执嘉的话，唠唠叨叨地说着。这边躺着的王含始一直没有言语，她太累了。况且刚才孩子出生时的一瞬间，她感到满屋里都是红光，心里感到奇怪，想问李婆婆看到红光没有，只听李婆婆说个没完也就罢了。她看了一会孩子，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天傍晚，李婆婆来到刘家。&ldo;刘家的!刘家的!&rdo;她脚没进门，人在院里就叫开了，&ldo;刘家的，你说巧不巧?今儿村东卢家媳妇也生了个小子，我才从他们家来。那孩子也可人爱，名字都起好了，叫个什么卢绾。卢老爹乐得合不拢嘴儿。&rdo;

王含始正坐在床上喂孩子，忙招呼李婆婆坐下，&ldo;这太好了，卢家老爹盼孙子盼了多少年了，这下了了心愿啦!&rdo;她笑眯眯地道，&ldo;说不定这俩孩子能成好伙伴呢!&rdo;

刘执嘉递给李婆婆两只红鸡蛋，&ldo;看来也该给这三小子起个名字了，&rdo;他一边看着妻子一边说，&ldo;我已经想过了，就叫季儿吧。&rdo;&ldo;刘季?好!好!这名字好记，也好听!&rdo;李婆婆那没牙的嘴含着一口鸡蛋，连忙称是。

晚上，王含始正给孩子换尿布，她忽然叫了起来：&ldo;他爹，他爹呀，你来看，这孩子腿上长了这么多小黑痣!&rdo;

刘执嘉正在哄两个大儿子睡觉，听了此言连忙奔了过来，果然是许多小黑痣，在孩子的左大腿上，狭长一溜儿排着。他靠近灯火仔细一数，竟有七十二颗。

&ldo;早上李婆婆咋没看见呢?&rdo;王含始疑惑地问丈夫。

&ldo;她老眼昏花的，咋能看得清?又怕孩子冻着，收拾得快，她也没在意。&rdo;

&ldo;是七十二个吗?我再数数!&rdo;她把灯儿靠近些，仔细又数一遍，还是七十二个，不多不少。&ldo;他爹，这不会有什么不好吧?&rdo;看着丈夫，她眼睛里流露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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