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天香手里捧了一摞手稿,一页页看下去,渐渐头疼眼晕起来。
才看到十分之一,她身子往后一仰,瘫在圈椅上,还顺手将一页手稿盖在自己脸上,不愿面对现实‐‐当个治世能臣、贤良公主可真是太难了。
&ldo;你写这么多!这么晦涩!皇帝老兄他也看不懂啊。&rdo;天香说话间气息起伏,那页手稿一飘一荡的,慢慢滑向她脸庞一侧。
冯素贞努力忍着笑,可依旧掩不住眉眼弯弯,她探出手把那页手稿揭开,俯首对着假寐的淘气公主道,&ldo;那我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公子听,公子用自己的话写给皇上如何?&rdo;
这是退而求其次,信息的每一次传递,都会遗失部分信息,甚至导致错漏。
让她自己写?分明比誊录还难!
天香偷摸摸睁开一只眼睛,瞥她一下又飞快地紧紧闭住了,&ldo;诶呦,诶呦,本公子头晕眼花,浑身无力&rdo;
说着,还扬起一只手,等着有人将她拉起来抱一抱,或许还能亲上一亲。
要不是看到那不由自主伸到空中勾魂儿的手,冯素贞差一点真信了她。
见她如此顽皮,冯素贞扬起长眉以退为进,从天香手里夺过信纸,转身回到书案旁,故意道,&ldo;那就不劳动公子大驾,一会儿我誊录完了借长公主印鉴一用。反正,皇上有好几个内阁大学士呢,不信他们看不懂。&rdo;
天香小算盘落空,软绵无骨似的啪塔一下把手放下,无精打采坐起来,歪头琢磨一下,借机扑到冯素贞怀里,耍赖道,&ldo;好嘛好嘛,你讲生动些,要是像个老学究一样,本公子立刻睡着给你看。&rdo;
被她缠的毫无办法,冯素贞伸出手一把捏住天香嫩得能掐出水的脸蛋儿,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ldo;昨天是谁给我哭鼻子后悔不已的,嗯?&rdo;
天香公主脸上一红,立刻站直身子,板起面孔,踱着方步,端坐到书案前,捋了一把不存在的长须,装模作样道,&ldo;冯先生,请开始你的讲授。&rdo;
&ldo;顽皮。&rdo;冯素贞斜她一眼,敛眉正色道,&ldo;公子,我的有些策略恐怕会冒犯儒家规范,你若是……&rdo;
天香横着将手一摆,不以为然道,&ldo;哎,本公子求之不得呢,倒是你这榆木脑袋什么时候开的窍?&rdo;
听她毫不犹豫的论调,冯素贞放下心来,如果天香鼎力支持,多管齐下,也许真的能推动自己的执政理念。
她直言道,&ldo;只因千年儒家,治不了如今天下。我只讲三点,若能做到其一,朝廷财政窘境可稍缓;做到其二,国库充盈,人丁孳延;做到其三,君上受国之垢,万民被君之泽。&rdo;
天香闻言明显极受震撼,这代价竟是君上受国之垢?她收起玩心,肃然问道,&ldo;哪三点?&rdo;
&ldo;第一,严厉禁止私营盐铁酒,改官家专营;第二,废除人头税,丈量土地摊丁入亩;第三,废除士人乡绅免税赋免徭役特权。&rdo;
天香公主闻言大惊,这是要褫夺现有官-僚阶层的根本利益,而这些人能量之大,根基之深,又岂是皇室一家所能撼动的。
儒家构建了森严的身份等级体系,冯素贞实实在在直刺到士人官僚们的软肋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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