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陪我喝酒。”他闻言皱起眉头,认真劝阻:“不行,不能再喝了,明日你该闹头疼。”“……明日就让周思年替我收拾收拾你,他今天在宴上可说得信誓旦旦。”燕怀瑾哑然失笑,顺着她的长发拂下去,能闻到她发间梳头水的清香。好像自认识她以来,就一直是这个味道,未曾变过。他不合时宜地想起,莫道不销魂这一夜于展昭和展元而言,堪称永生难忘。主子千里迢迢赶回燕京,为的就是在今天结束前见到裴二小姐,同她说句生辰快乐,顺带赔礼道歉。按理说,主子从侯府回来后即使不是满面春风,心情也当比赶路时的郁郁寡欢好上几分。可自出了琉璃院,他便将自己锁在房中,一锁便是大半个时辰。展昭二人听着屋内的踱步声,未敢多言。怎料片刻后,燕怀瑾敞开门扉,吩咐暗卫严守承乾殿,又径自将展昭展元叫进房中。阖宫皆知,三皇子与其他皇子稍有不同的一处,便是身边并无小厮或公公伺候,内寝亦不许婢女靠近,诸多事务皆由展昭展元代劳,此乃皇后和燕怀瑾两人的主意。其原由,一则皇后看惯宫内怀有野心之人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丑态,稍有不慎便会被其牵连,导致满盘皆输,干脆先一步斩断根源;二则因早些年承乾殿出过一件事,险些害了裴筠庭,燕怀瑾为此大发雷霆,将寝宫内的婢女全都打发了出去,最后还是太后出面劝阻,答应他内寝可禁止宫女靠近半步,其余照旧,违者五马分尸、祸及家人,这才平息事态。一盏茶的时辰过去,两人走出房门,面色是一致的古怪且复杂。交班的暗卫还是头一回见到他俩这副仿佛见了鬼的表情,不由奇道:“欸,展昭兄,方才主子同说了何事?为何你二人如此——”展昭与展元匆匆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苦不堪言,嘴角隐隐抽搐,随即摇头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说完逃也似地离开。燕怀瑾对此一概不知,自暴自弃般躺倒在床,忆起今夜发生的事,心乱如麻。他仍记得,自己令他们脱掉上衣,将背部露给他看时,两位属下的表情堪称精彩至极。可无论怎么看,也没有在琉璃院时,瞥见裴筠庭背上若隐若现的那蝴蝶骨来得悸动。燕怀瑾不想承认那一刻自己的变化与反应,但它的确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欲望呼之欲出。……两个时辰前,他们还并肩坐在琉璃院的屋顶上对酌。裴筠庭醉颜酡红,眉目波澜,迷迷蒙蒙。仲冬的夜朔风凛冽,他坐在风口处,替裴筠庭挡住下所有呼啸而来的严寒。一吻毕,她柔弱无骨般将头抵在他胸前,怕是早将他震耳欲聋的心声尽数听去。哪有什么酒醉疏狂,四下无人,唯有少年野草般疯长的情感。婵娟始悬,玉宇无尘,有风穿堂,绕她下颌青丝缠绵交织,扬她衣袂飘飖。《传灯录》有云,二僧争论风帆扬动,六祖曰:“风幡非动,动自心耳。”诚然,燕怀瑾并没有十成的把握,裴筠庭明日起来会记得此事,眼下他只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耳边嘈杂不已,不是幡动,而是心动。比喜欢更为张扬热烈。将困得睁不开眼的裴筠庭送回房,哄她渐渐睡着,燕怀瑾站在她床边,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值得庆幸的是,终于在她及笄这天赶了回来,礼物也已放在她睁眼便能看到的地方。回去后还得写个述职折子,将这几个月内在幽州探查的情报、处理的事务一五一十呈禀。他深深凝望裴筠庭的睡颜,正预备离开,却见她忽然翻过身,背朝燕怀瑾。方才还未睡着时,裴筠庭耍了点酒疯,趁人不备,自顾褪去外衫和披风,嘴里嘟囔着好热,仅剩一件薄薄的里衣。至此,平日掩藏在层层衣衫下的若隐若现蝴蝶骨再次出现在燕怀瑾眼前,像极了快要破皮而出的蝶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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