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能走得了多远,一个护送他的勇士忽地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他背心正中一支长箭,尾部粗制滥造的羽毛还在微微震颤。高娃受到惊吓,腹痛更甚,她面容扭曲,冷汗如雨,捧着大腹便便的肚子,又听见几声惨叫,身边的勇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高娃终于抛下最后一丝迟疑,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大,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吧,大人!”高娃虚软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躯,她瘫软在地,跪坐着,泪眼朦胧地望向那个驾马而来的身影,乌日更达手持弓箭,表情冷峻地俯瞰地面上这个周围环绕尸身的女人。她穿着伪装奴隶的破衣烂衫,眼泪划过脸颊,腹部肿胀,看上去可怜又软弱。“是否宽恕你不是我能做的。”乌日更达一挥手,麾下的勇士们将她团团围住,强迫她站起来,用绳子束缚住她,高娃流着泪,她动作艰难,腹部痛楚一阵又一阵,她忽地轻声哀嚎起来,惨叫尖利又刺耳。“啊啊…好痛……救命……救救我!我要,我要……生了!”高娃最后尖叫一声,她踩过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残缺的血痕,点点滴滴湿热液体在地面扩散,有个勇士摸了一把她的大腿,在那抽搐的肌肉中得到了讯息,他有些无措地看着乌日更达。“领军,她真的要生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乌日更达紧皱着眉,这一群大老爷们,谁会接生?而他那被摔死的小儿子,银狼酋邦的人又哪有丝毫怜悯?可现在,他要决定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的命……乌日更达犹豫着,最终,他在高娃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哭喊之中,闭上眼,咬紧牙关。“——守着她!直到她生出孩子来!”※※※※※※※※※※※※※※※※※※※※烈火熊熊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人的影子在火光下扭曲变形,沉重的呼吸声在寒冷的夜色中回荡,一群远离主要战场的勇士们面朝外组成一个圆,内部是正在惨叫的女人。乌日更达脸色阴沉,他在仓促之下做出决定,让这女人平安剩下孩子,他本可以一刀杀了她,但是,但是……该死,为什么他会有这种不必要的犹豫?银狼酋邦的人杀死他家眷时可没丝毫迟疑!事已至此,再挥刀也来不及了,乌日更达重振精神,望向远处正在清点俘虏的阿克玛,高娃的尖叫忽地高昂起来,又像梗住了似的静默下来,只能无力地长长地喘气。一个照看着她的勇士忽然道:“出来了!孩子的头出来了!”他语气中带着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而生的喜悦与温柔,也许这与人血脉本能中对于新生命的怜悯有关,又或者只是对这女人艰难的妊娠有所触动。“呜……呜呜……”高娃抽泣着咬紧牙关,她双脚打滑,寒冷的空气不断带走她身上的温度,而剧痛与产下孩子前艰难的躲藏走路也耗费了她不少力气,她竭力想要将孩子推出来,可眼前却一阵阵发黑。远处,阿克玛已经做好了战后工作,带领勇士驾马而来,他也发现了这里的异样。“怎么回事?”阿克玛瞥一眼圈中的女人。“她是银狼酋长的女人,现在她要生了。”乌日更达简略道。他不知道阿克玛会如何处理他私自的决定,因为阿克玛无论做法还是行动都表现出了极端的冷酷,但是,无论怎样,他已经做好了接受任何惩罚的打算。阿克玛下马站稳,他朝“圈”走去,勇士们不由地让开了位置,让他足以进入圈内。意识朦胧之中,高娃已经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而周围一阵骚乱,深重的阴影忽然让开一道光,月亮洒下清辉,她努力睁开模糊的双眼,她看到了一个高大而英伟的青年正低下头,凝视着自己。“……救……”高娃张张嘴,发出含混的音节,伸出颤巍巍的手,“救……”她本能的求生欲望和母性让她对任何可以求助的发出求救声,抬起的胳膊重若千钧,不到一半就要落下,那英伟的男人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阿克玛没甚么表情地端详着女人干裂的唇,他用力握了握那冰冷的手。“给她喝一碗血!”他忽然道。这里缺乏草药,坚硬的饼子和肉干女人此刻也根本咬不动,囊袋里的马奶早已变冷凝固,不如一碗热血,让她勉勉强强能恢复些许。不然人家都生一半了,你一刀宰了?他没那么变态。至少他会等到女人生下孩子,再决定这两人的结局。“我来!”一个勇士划开自己战马的后腿肌肉,热腾腾的鲜血从伤口流入他交叠捧起的双手,汇聚为一小滩。他将双手凑向女人嘴边,滴滴答答的血迹染湿了女人的衣襟。她饥渴地喝干了热血,从中汲取些许力量,再次用力起来。阿克玛松开抓握女人手的左手,起身上马,准备离开这充满血腥味的地方,他朝乌日更达点了下头:“你可以留下她,或者杀死她,或者占有她。我赐予你权利,只要你能承担后续一切责任。”乌日更达低下头颅:“是的,酋长。”阿克玛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他带着他的部队如风般离去了。……阿克玛回到“牛角”酋邦,后续事宜便是修生养息了,这些事情他做得太纯熟,基本处于闭着眼睛也能完成的地步,初期一切门路已然打开,玩家的意识分离少许,更多回到林渊身上。年轻的帝王手持御笔,正专注地查看一份奏章。雕琢精美的香炉缝隙中流淌出丝缕紫烟,雅致而淡薄的香气缓慢散开,微风顺着开了小半的窗户吹拂入内,草木清苦中和了那柔腻的香气。烛光罩在薄纱灯笼之内,光晕稳定,使甘露殿亮如白昼,他正襟危坐,身侧是安静的于义。说句实话,光论物质精神上的享受,和西戎相比,这里的低级官员都能完败那边的所谓酋长……他用修长却显出稚嫩的白皙的手端起桌边甜茶,饮了一口润喉。这段时间春闱刚刚过去,奏章上正是礼部所阐述的今年的前三名,奏章下压着抄录撰写过的三人答出的卷子,该林渊点划出谁是状元,谁是榜眼,谁是探花。这事情其实很简单,林渊就算闭着眼睛随便划,也没人敢对他多说半个字。但是他对从无数天才中杀出来的天才中的天才还是很感兴趣的,林渊展开奏章,从也显得不那么华美。不过……这个人倒是有点奇怪啊。林渊拿起时引述了一本名为《锉若经》的书,据闻是前朝一位圣人临死前所著,可林渊意识到他在撒谎,圣人根本没有写过那本书!“嘿,有意思,真是胆大包天,把自己杜撰的书引述?”林渊嘴角弯起,考生难道不知道杜撰书目会引得考试作废,甚至祸连家人吗?他知道,自己能看出来,那些考官肯定也能看得出,但他们为甚么没有说明……抱着些许疑惑,林渊先将卷子合住,再批改奏章。他的疑惑在奏章中被解开了。谢绉上奏折声明,第三份卷子的人才华横溢,通读诗书,竟然看过他也没看过的书,实在是个人才。但是此人年纪尚小,言辞之间颇有张狂之意,作为状元还不够,当个探花还算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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